四州被淹,皇上经与各大臣议事之后,很快下达了处理灾情的诏书。首先皇上给各州府分派了赈灾粮,又恐大水之后便有大灾,于是派了宫中四名太医前往受灾地区,组织救护灾民。为防止百姓人心不稳,发生叛乱或有悖伦常之事。皇上下令,命就近的驻军前往驻守。一时间,赈灾事宜有条不紊的颁布了下去。
想着这几日,豫、青、兖、徐四州百姓一时间家园被毁,骨肉离散,又是缺衣少吃的时候,若是月华轩再要大鱼大肉,着实觉得良心上不安。听说,此时灾民们都应该去官府领救济粥来果腹,实在想试试每日三餐都以稀粥一碗充饥是个什么滋味。于是吩咐下去,在灾情过去之前,月华轩上下只吃白粥,如果实在是饿,倒是可以多喝几碗。习惯了每日的果品美酒,珍馐百味,甫食清粥,倒觉得除去了连日来的油腻之感,顿觉舒爽。可连续几日之后,便觉得饥肠辘辘,胃中寡淡得很。宫中各人虽没有埋怨之语,但也显露出缺乏精神之态。为了我一人心中好受,倒叫这些人和我一样,觉得甚为不妥,于是吩咐厨房根据已有的食材,倒是可以做几个小菜。而我,既然决心与灾民共进退,此时绝不可食言,于是仍旧喝白粥,思雨十分欢喜同我一样。
这日,炎抽空来看我。虽然,他显得有些疲惫,但精神尚好。这令我十分欣慰,我很怕他会像瘟疫时一样,过分地责怪自己,以此看来是我多虑了。想来若是每次发生个天灾人祸,他都要跑来与我喝个烂醉,再痛哭流涕一番,着实让人觉得心惊,还好他不是这样的人,心里暗自庆幸一番,又觉得十分好笑。如此想着,却没注意到他正盯着我看,皱眉道:“怎么清瘦了!”想着平日里,若是生个病,两天不进食,脸上就先瘦下来。如此,倒很快就轻减了下来。见他问,我并不答,只是随意笑了笑。炎此时来,正是用晚膳的时候。想来,他是想和我一起吃。可我并不想让他知道我只吃白粥,于是只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催他去别处用膳。可他并不理,只说让我再陪他吃上一回。想着这两日,他一定又没怎么好好用膳,于是偷偷让思雨去准备些他平日里爱吃的。不多会儿便上了桌,我亲自为他倒上一杯酒,然后与他同饮。
看来,他是饿坏了。大口的吞咽起来,完全没个帝王的样子。不过,我却非常喜欢他这个样子。手托着腮。一动不动地瞧着他,倒觉得亲切得很。他看我果然一点不吃,倒真的以为我已经用过了。“阮玥,不要光看朕吃,你也再吃一点!”他一边吞咽,一边道。
“不,我想看着你吃!”我眼角的笑化开,仍盯着他看。他傻傻地笑了笑,继续狼吞虎咽起来。他这副憨态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心里顿觉欣喜。像是独享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心里很欢喜。我正看得入神,许是放松了警惕,肚子竟抗议似地叫了起来,声响大得委实让人觉得尴尬。炎一下停了下来,抬头看我,严肃道:“阮玥,你真的吃过了吗?”
此时若仍要逞强,就实在没什么意思了。我只好承认,还未吃过。至于,他又问,既没吃过,为什么要说谎。我只说,看他吃饭的样子,一时失了神,所以忘记了。他自然不信,嘴角下沉,颇有几分生气,道“既然你不吃,那朕也不吃了!”我见他神色灼灼,到真有几分怒气了。只好坦言道,“炎,如今伊洛河发大水,那么多的百姓流离失所,忍饥挨饿。我心中不安,决定与他们一样只吃白粥,希望你能成全我的心意!”
他拉过我的手,温柔的说“阮玥,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这几年国家富庶,即使天灾突至,也能应对,你不必如此!”
“炎,我知道这几年百姓们收成不错,国家的粮库定然储备充足,可远水不解近渴,想到他们此时的处境,我委实吃不下去那些山珍海味!我只是尽自己的一份心,你就不要拦我了!”
“阮玥,既如此,朕愿与你一起与百姓同甘苦,共食粥。但你要记得,若是一场小小的天灾,就要连朕的女人都要饿肚子,那朕就没有什么脸面再做这个皇帝了!”语落,他让人撤去了这一桌子的饭菜,令膳房重新做了粥,端了上来。我心中着实有些感动。
“皇上这样有信心,可是做了什么准备?”我一边舀了一匙粥放进嘴里,一边问道。
“这几年为了让农民们休养生息,朝廷确实是轻徭薄税。而且朕早就防备着会有天灾,所以哪年收成好,朝廷就以高价收购这些粮食;哪年收成差就以低价卖出,以稳定粮食价格。还好这几年,年年都是大丰收,所以朝廷早就储备了足够的赈灾粮,这些粮食已经在运往灾区的路上了。”
他的这番话让我心里一暖,当下便觉心安了不少。
没多时,他又放下碗筷,问道:“我来还有一件事,赈灾粮虽然已经运过去了,但是恐怕有些贪官会趁灾敛财,所以朕想要私访灾区,你要不要和朕一同去?”
“真的?”我喜出望外。
“君无戏言,只是这次出宫,不是游山玩水,你可要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
“阮玥不怕辛苦!”我立即表决心,生怕他会反悔。
“那你准备准备,我们明日就出发,秋辰是一定要跟去的,此外你再选一名侍女陪你吧!”
“好,我这就去准备!”我急不可待跑去收拾包裹,把仍然坐在这里的皇上抛诸脑后。刚跑出几步,心里觉得实在失礼,于是又折回去与他寒暄几句。他颇有几分无奈之色,笑道:“快去准备吧,朕也还有一些事要交代下去。”于是我们便各自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