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边境。
正冬时节,原本雪飘之时的美感聚生,可今日一见,无半点美感。
一辆青帘马车飞驰而过,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赶马的女子恨不得快点到金陵,却又顾忌马车帘内那人的身体,快也不是,慢也不是,也是急煞了她。
马车停了下来,青帘中传来一阵微咳“怎么了,流云?”
琴千修缓缓的掀开了青帘,苍白病态的脸一下子展露在了寒风烈雪面前。流云拿起来一件雪白的披风给琴千修披上。“公子怕冷,要多穿点。”
“呵,想不到我还要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来照顾我了,怕是命不长了......”流云像是听了什么不吉利的东西,温热白净带一点老茧的小手捂住了琴千修泛白的嘴唇“琴公子不可乱说。”
琴千修轻笑几声,从马车上走下,抬头看了一眼那金牌匾——鎏金的两个大字生生的刺疼了琴千修的眼。
金陵。
“公子,我们进去吗?”流云歪着脑袋,指着城门。
“不用,会有人来接我们。”琴千修又咳了几声,呼吸急喘,吓得流云连忙上前抚背。
忽然,尘土飞扬,两匹骏马从身边飞驰而过,琴千修咳得更凶了。
肺痨——
“公子!”只见琴千修摆摆手,回了马车上。
虽说琴千修是江湖一帮主,袖剑流转冠绝无双,剑招更是名动天下,可谁又曾想到,这么一个年轻人,却是一个病入膏盲,连墨大夫都说活不过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流云自记事起就知道身边唯一的依靠是琴千修,虽然自己才有十岁,但是她是琴千修的护卫。琴千修也对她不是太刻薄,想起也只是感叹一声“她还小”。
世人皆道——流云一笑,麒麟让道。说的不就是琴千修对她的百般呵护吗?
“琴兄!久等了。”年轻男子在城门里远远的喊住了琴千修,流云转眸,红线出袖。
年轻男子‘啧’的一声,他身边的一个小公子神情倏然,小手一挥,红线被拒于三里之外,看着此般模样,琴千修也是苦笑一声“我和流云为了你的一纸墨书在城门外挨了这么多风雪,凌寒可是要偿还与我?”
萧凌寒一愣,随之大笑道“哈!琴兄真会说话,有流云在,亲兄岂会挨风雪?”说完就抛给流云一个多情的媚眼,还将他身边的拿个小公子教训了一番“凌鸿,人家是贵客,岂有你这种待客之礼?还不快道歉!”
凌鸿死死的瞪着萧凌寒。
“你是我哥又不是我爹!”
“嘿!你这个臭小子!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弟的份上,我才不管你咧!”萧凌寒挽了挽袖,一副要揍凌鸿的样子。
流云虽有十二,但也明白事理,对于萧凌寒兄弟,倒是值得她欣然一看。
琴千修咳了几声,流云会意“凌寒公子,萧小公子,我家公子身上有病,可否别在这风雪中谈论你的家务之事?能否让我家公子先安居下来。”
萧凌寒慢了半拍,但倒也附和“对,对对!你这臭小子,回去收拾你!这,流云,要不你门先住在我家如何?”
“凌寒公子安排就好。”流云礼道。
选了挤出清净的小院子,落了脚。
这萧凌寒真不愧是称之为皇上的得力臂膀,萧家辈辈出清官,到了萧老这一代,更是出了名的,现在的金陵大街还流传着一个贞烈的故事——那便是萧家的小女儿的故事:萧家小女儿从小在深闺之中,不曾与人有过节,却不知怎么了,一次游湖便被哪北邙山的土匪戚狼给盯上了。
那次原本与姑苏柳家的公子联了姻,却没想到虏了当别人的压寨夫人。
正当要与那匪头成婚之时,萧家小女儿柔声请求“既然要做压寨夫人了,那我想必也是一届无夫之妇了,请容许我吟唱一曲——”萧家小女儿在金陵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匪头不敢用强,倒也允了。
只听萧家小女儿对着天祭祀,忽然微微一笑“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说完,拔下头上的碧云簪,猛的刺心,气绝。
琴千修也是因为这件事而结识了萧凌寒。
“流云。”琴千修闭目养神,轻念这流云的名字。
“公子唤我何事?”流云也算是一个奇才,区区十余岁,便能胜过任谋士,武艺也算是同龄之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你怎么看......当今皇室之争?”琴千修问道。
流云一怔,手中茶壶落了地,茶水撒了一地“公子不是说好,不参皇族之事吗?又怎......”
琴千修缓缓睁开了眼眸“在踏上金陵的第一步,我都在参与皇族的事情了。”
他的眼神悲怆无奈,像一个早已老去的孩子。
斗不过琴千修,流云只好缓缓道来“当今局势只分两派,一是太子派,二是靖王一派;太子昏庸至极,若不是有个皇后支撑,怕是早就被皇上所弃。而靖王虽说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是做事比那个太子清廉得多了,但是却出生于妃子之后,可惜可惜。”
“当今三皇子慕容权现在可算是全朝廷成为君主最有可能治理天下的人了,他做事光明磊落,还有一腔不知道怎么来的正气和莫名其妙的自我牺牲精神,若说皇位继承,或许只有他能胜任了。”
“但晋王慕容权没什么权势,也不足为惧。”流云剥了一个橙子递给琴千修说道。
“流云,你去把凌寒叫来吧,就说我想好了扶持谁上位了。”琴千修挥挥手,说道。
流云微微颔首。
半响,萧凌寒领着凌鸿进来“亲兄可真的是想好了?”
“我什么性格,凌寒还不知道吗?”
“哈!我就知道亲兄‘麒麟之子’的名声不会没落!”萧凌寒抿了一口茶,大笑道。
“那琴兄......”
琴千修望了眼流云,只见流云的眼神一直偏向于凌鸿,轻笑一声“慕容权。”
啪嗒——
萧凌寒惊得连手里的茶杯都落了下去,茶水染湿了锦书;流云听后也是惊上了一惊,但也恢复了平静。
琴千修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琴兄,你可知......”萧凌寒刚想说什么就被流云打断“公子要做什么,没有人可以阻绝。萧公子,你可以说你的看法。”
对于流云的无礼,琴千修并没有呵斥半句,凌鸿虽说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公子,但也知道些礼数“放肆,我兄长与琴公子讲话岂能由得你这个小丫头插嘴!”
流云冷冷的笑了一声,竟不似十来岁的女娃子“难道萧小公子这样就算是有礼了?”
“流云,住口。”
“凌鸿,闭嘴!”
“哼!”流云撇过脸去,琴千修溺宠的抚了抚她的头“萧公子,我是个刺客。”
也是个谋士。
“那......我就听琴兄的了。”
“你就这么相信我?”这份信任让琴千修都有些意外。
萧凌寒微微一笑“琴兄说要扶持谁,我就没见过谁没有坐过龙椅。”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