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寂离开的悄无声息,在毒老交予他解药的一个时辰后,那间完好似没有一人住过的房子,已然空荡,只留那套红衣和储物袋,残留着余温。
而陌黎,坐在一块冰冷的大石之上,看着那闪着波光的温泉,雾气氤氲,于冰冷的皮肤之上凝结成水珠。
“怎么坐在这里?”
毒老走过来瞧着陌黎,坐于其旁,
陌黎看看,才发现他衣角之上的灰尘和面上不加掩饰的疲惫,眼中却是难以掩饰的兴奋,陌黎顿顿声音开口“那个泠寂,到底是何方神圣?”
毒老笑笑“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陌黎闻言闭上嘴,毒老也不说什么,手臂之上顺势蜿蜒而上一黑色的毒蛇,闪着幽光,开口“怎么,最近可有合适的毒物,瞧瞧这只王蛇如何?”
陌黎低头瞧着那只巨大眼白与细小黑色的瞳孔掺杂的眼睛,摇摇头“不了,我已有了一只毒蛇,虽并非毒物,但终归也有些毒性。”
“唉,那便罢,这只王蛇可是数一数二的品种,你既不要,我便只得勉为其难自己收下了~”说此,毒老微顿“对了,你怎么有闲情功夫来这里看我了?”
“有点事刚刚做完,想着来你这放松一下,却没想到,更不顺了……”
毒老撇撇嘴,摸着手臂上的王蛇,开口“这宁武大陆之上,人人都渴望安生,可惜,难啊~”
陌黎抱着膝,下颌抵着膝盖,骨头包裹于血肉之中,却依旧能清晰感知到它们的坚硬和冰凉,思绪漂浮得很远,想到的事更不少,那些她曾经以为一旦触碰就会血肉模糊的记忆,如今却是心如止水,难道是被泠寂嘲讽的,连心都已然硬了?
陌黎是在当日下午离开毒瘴森林的,于外围将躺在众多毒果之上的包子直接拽起,也是当晚,回到了万剑城。
说来倒是可笑,外界的一切,如今看起来,竟是恍如隔世。
陌黎戴着斗笠,穿梭于人群之中,那些窃窃私语,无不关乎于什么家常八卦,亦或者什么“湖边贵人”。
万剑城成一矩形,以中轴线两边对称分布,万剑宗则位于中轴线中心,而紧贴着万剑宗的,有一湖泊,取名为“蛟”清澈见底,其实深不可测,相传此处曾歇息过一条蛟龙而闻名,其中景致更堪比青云宁湖。
而陌黎寻着璞身上双生蛇之踪迹寻觅,来到的,便是这蛟河,于月光之下闪现波光,映着湖心亭灯火阑珊,陌黎站在湖边,手缓缓抚上那刻着精致花纹的护栏,看着远方,那些明媚的灯火之中,人影无限拉长至其中金贵的屏风之上,弦乐之声回旋湖上。
陌黎瞧着烛火中的人影,手上很快攀上一条昏黄的双生蛇,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湖心亭,幽光阵阵。
不时,便见一女子起身跑来,脚步阵阵,带着些急促之味
“小黎!”
陌黎扶住扑上的璞,心叹这小妮子什么时候这么遵规守据了,结果还没开口便听着璞的灵力传声“近来天音丢了些重贵之物,闹得沸沸扬扬,天音大弟子下山探查之际,说在那盗贼一旁遇到一靓丽紫衣女子,已经有些怀疑你了。”
陌黎挑挑眉,想到几天前所遇那一行人,尤其那打头之人,面色清秀的秃驴子,修为却是难以探查,又是一袭正气,莫不是就是那天音大弟子?
陌黎叹口气,扶起璞,略微做作地叹口气道“那你一会儿可是得抓着我点,莫让我上去和他们拼命!”
璞略微无奈地开口道“罢了,你出去一趟都不知万事灵通些,又不知与我商讨,你说你如何教人省心!”
“知道了,我的璞妹妹~”陌黎开口调笑,心下陡陡寒意逼上,说来陌黎却是不由感叹,果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陌黎不由紧了紧头上的斗笠,白纱延至双膝,随风而动,于夜色中格外刺眼,云霖的巧笑嫣然,温热的烛火,重重帷幔映照
陌黎站在原地,只淡淡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如今只想着快些离去,毕竟她只是来寻找璞,而不是来与他们举杯共饮的,再者,被那和尚认出便更是个麻烦之事了
却不料,陌黎拉着璞还没转身离开
“诶,那可为当日助我们抓得那罪人的女修?请她进来坐坐吧。”
说实话,这是陌黎第一次这么想骂云霖,这些白莲花小说里女主的语气是你的台词吗?!还有,你坐在湖心亭里,距离这么远,眼睛要不要这么尖啊!
璞站于一旁,不由冷笑一声“你这云霖还真是多事!”
陌黎叹口气,喃喃一声“过去瞧瞧。”
陌黎抬脚走进,曲折回环的桥梁,还未迈入,便听着那端端正正站在一旁的小僧,甚为惊愕地抬头开口“是你?!”
陌黎闻言身形一顿,白纱之下笑意越发大了几分,却并未开口,心下却是感叹,这小僧眼神倒是真的不错,
“你,你不就是我那日所遇女修吗?”那沙僧快步走至陌黎一旁,佛珠随着步伐作响,一旁的人儿面色皆为一惊,璞则眯了眯眼,挡住其中暗藏的戾气。
而那沙僧却是未管,急急忙忙开口“那日你现于贫民窖外,你可说,那盗贼之死与你是否有关?!”说此那沙僧左手捏着陌黎手腕,微微用力质问。
他自问一向慈悲为怀,就算当场抓到了面前之人,也因其说辞从无半分怀疑之色,谁料将此事进而叙述于君寒,慕容两人,倒是自己错信于人了!
陌黎挑挑眉,看着这沙僧,长得倒是精致得很,只可惜……成了个秃驴。
陌黎回过神,猛地抽回手,笑着开口“这位道友此话差矣!我当即便曾解释过,如今您这一质问是当如何?”
那僧侣面上一黑,迈进一步开口“哦?是吗?瞧你这身穿着便知非富即贵,却出现在贫民窖之旁,你又当如何解释?”
陌黎闻言倾倾头,视线横扫一周,云霖面上惊异,易水寒面色淡然,慕容枫却是微带暗色,怪不得呢,这小沙僧突然变得如此精明……
思及,陌黎不由轻笑一声,重新扭过头开口“这位道友,我已然解释过了,我本就是来寻人的,当日不过与您偶遇,再者,道友可是觉得我会步入贫民窖,莫说在那里呆几年几天,就是一分一息的功夫,我怕是都待不下来啊~”
“你!”面前僧侣面上一红,却是半丝说不出话来。
陌黎后退几步,微微揉揉抓红的手腕,开口“道友这般污蔑,可是很伤人心啊,无数人从那里经过,你可说,他们也与此事有瓜葛?另外,那死之人既是您天音盗贼,想必最想令他死得就是你们了吧?”
“你胡说!”那僧侣怒而甩袖开口“我天音一向以慈悲为怀,怎会做这等之事!”
“谁知道呢?”陌黎闻言,不由摸摸发丝,想着那鬼邪老人为她拷上铁环之时的话:天音的那些个局面,说是仁慈,其实暗地里的勾当不比魔道宗的少。
也对,天下哪有纯白色的人心,不就如同太极一般,再纯净的白色也会有黑色的斑点。
“你,你大可羞辱我,但我不许你羞辱我师门!”
“嗯?”陌黎闻言向前迈步,那僧侣瞧着不由红着脸后退几步,陌黎凑近,隔着斗笠甚为暧昧地吐气“可惜了,我却只想侮辱你们天音,不想侮辱你,怎么办啊?”
那小僧闻着扑面而来之少女清香,身体中心不由后倾许多,十分踉跄地后退几步,瞧着竟是甚为狼狈,毫无先前咄咄逼人之势。
陌黎抑制住嘴角笑意,倒是一旁的慕容枫带些讽刺意味轻笑几声,将手中的琉璃茶杯放于桌上,开口质问“仙子这般说辞,倒是有趣……”
陌黎冷哼一声,直起身子开口“岂敢,在下不过实话实说,有人想把脏水往我这里泼,我又怎能不细细防范?”
慕容枫笑笑,眼中却泛着一片寒光,白色的衣带垂下,纹着银白色的青云映衬着一双格外修长之手,轻敲于座椅之上,一阵又一阵,陌黎却是丝毫不觉心虚,相反,却是觉得这样的反应要比泠寂那人的不语不看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