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之后,圣人们相继陷入沉睡,在之后的日子里天界上神相继陨落,在几万年后,天界上仙已不足千人,然而这千人之中能撑到最后两千年只剩下寥寥两人,癸和寂。
这像是个奇异无解诅咒,实力越强大就应验的越发明显,讽刺的是能熬到最后的不是那些往日里摧朽拉枯、反手间倒峡泻河无所不能的大人物。却是一个刚刚化形不过百年的新仙癸、一个是弱到不能算神的天神寂。
这几百年来,寂和癸朝夕相处、彼此偎依,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遗忘那悬着上空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谁也说不准它会什么时候掉下来,然后他们就会像前面无数前辈一样,沉睡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受不了那无尽的折磨和恐惧,然后入魔,最后数亿数万年的修为会变成最好的加速器,将他灰飞烟灭、消失于这世间。
无处不在的恐惧和茫然,他们就是表现得再风轻云淡,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心中早有了魔障。
有一天,癸突然不告而别,走的是那么的风轻云淡,像是只是出去一会似的,但寂知道,癸走了,走去了早已既定的道路,留下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传音符。
“寂,我想我的时限该到了,真好啊,我也受够了这种焦躁惶恐的感觉了。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恐惧害怕,我怕自己会在某一个冥想中就那样沉睡下去,又怕在庆幸中起来时听到又有人癫狂了,怕永久沉睡但却更怕道消身死。就这样害怕和庆幸交替着,日复一日的循环着,看着他们一个个消失离开,亲近的、陌生的、熟悉或不熟悉的,一个接一个消失,现在终于也该到我了,真好。”
可以想象当时癸的表情一定是她标志性的微笑,安宁温和又笃定。她一向如此,看上去软绵绵的,却自有一番刚硬在其间,决定了的事情很少能让她反悔的。
“寂,你要好好的,可以吗?”
你看,你总是那么独断又专横,这是吃定了我不会拒绝你是吧,好吧,我得承认你又赢了。
“寂,谢谢你,那么不见了”
最后留下的是声轻叹,能感觉出那时癸的心情一定是放松的。我或许应该为你高兴,但是为什么我的心却是那么空洞,也唯有我的心知道,这一刻,我真正失去了什么。
癸!癸!癸!寂想拼命的呼喊,但却发不出声来,身体也提不起劲来,便随意坐在地上,一遍一遍的点亮传音符,一遍又一遍,直到传音符最后因也失效而黯淡下去。
寂清晰的记得癸刚化形时的喜悦,她那朝阳般璀璨的笑容,纯真又无暇,像是一团火,明媚炽热洁净。因为这个,寂开始会有意无意的关注起她来,看她磕磕绊绊的在仙界求存,被欺压被欺骗被欺凌,寂大都只是看着,他想看着她什么时候会被同化,可她却像足了一个痴儿,永远都那么炽热又单纯,慢慢像是被传染了似的,他开始慢慢的也会在她出现危险的时候去帮她,甚至于慢慢的开始护着她,竟觉得她就这么永远单纯下去也不错。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或许是时光总会给人成长,她开始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也开始成熟稳重起来,最后成了现在这样绵里藏针,刚柔并进的模样,明明开始普化了,他却还是该死的觉得这样才是真正的她。真是奇怪不是吗?
寂想,他是幸运的,见证过她的单纯懵懂到麻木默然,从开始的开朗活力到最后的怅然释怀,她所有的一切他都在其身畔,不曾离去不曾错过。
仙也好神也罢,一样有七情六欲,一样会恐惧会哀愁会喜悦也会,绝望!朝得道,夕可死!这句话终归是悦耳,但仅此而已,因为得到越多就越发害怕失去吖。
终究是失去了啊,不过那又如何呢,不是吗,日子总归不会倒退的。
......
黑暗中悄然睁开了一只眼,眼眸似悲似痛,但转瞬而逝,再看时只留下一派死水般的平静。跳下沙发,绕过茶几,走到门前,开始挠门。
这是寂的第十七次轮回,因为上一世的失误,元灵受损严重,以致于他这次的身份变成了一只狗,中华田园犬血统。是一只流浪狗的第八个儿子,但不幸的是和他一样在冬天出生的兄弟姐妹在饥寒交迫中冻死了,母体也在一次觅食中再没回来过。
寂太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了,于是寂挣扎着还在哺乳期的小身子挪出了母狗给他寻找的安乐窝,向这人流处尽力爬去。
幸好寂的运气不算太差,在其他流浪动物发现它之前被正在散步的王进发现,捡回了家,保住了一条小命,才没被迫开始第十八次轮回。
对于这个事情,寂深感当初太过冲动,才在癸走后几十年感觉再忍不了那死寂和孤苦,自我封印下凡历练。
果断而决烈的选择在千年之后才能解开封印返回上界,而且下凡所携带的功力只能是全盛时期的百分之一,前提条件是要在一年后才能全部获取那百分之一的功力。种种限制导致了他现在的状况,这就呵呵了。光杆的他居然也没有想要携带什么辅助法宝就这样赤裸裸的来到了这世间。
然后的然后,果断悲剧了,凡间在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商周时期,那时候民风淳朴,人力物力资源低下,而且信奉神灵,绝对没有这千奇百怪的科技和发明,尤其是那个叫监控卫星什么的东西,简直是丧心病狂。
虽然上界也有观世镜,比这还要全面,但也没有这么方便而且无限制啊。那无比短暂的第十二次和第十四次就是因为这科技给炮灰了,是的“炮灰”。
为了知己知彼,与时俱进,当了N万年老古董的他,不得不在接下来几世中谨慎的躲过人类和科技的监察,悄然着试探这了解深入这个时代。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本分有乖巧的‘包子’。
“包子”这个又软又萌的名字是王进的前前女友给的名字,后来王进和女友感情破裂后也因为叫习惯了而没有改掉。
每天叫醒爱睡懒觉又耽搁不起迟到代价的王进就成了‘包子’的日常,要不是看他实在可怜,真是不想搭理他。晚上大半夜不睡,早上当然起不来,这都是作的。嗯,自从下界以来,寂也与时俱进学会了不少网络用语,还学会了追剧,凡人之间的尔虞我诈真的是大大丰富了寂的世界观。
“嗨,包子早安。谢了啊,只是可怜了我的门”王进拽着门左右摇晃了几下,然而就算是板材做的门也不是那么容易坏的,但爪痕是不可避免的。
寂,静静的看了门又看了看王进,然后假装一无所知的扑倒一身睡衣,不修边幅的王进,以四十斤的体重压在胸口让他体验一把什么叫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