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一辈子吗。”
少女薄唇轻启,略显骄纵的凤眸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似是要将眼前的少年灼伤一般。
少年不作声。
耳边传来玩弄打火机的声音,不大,但清脆,并且很清晰地在这方密闭的空间内回响着,像是给少女的心跳打着节拍。
“顾宵,你还能活多久?”
“可能,没几天了吧,我有预感。”顾宵依旧是一成不变地笑着,“我的葬礼,你和阿念会来么。”
“你别叫她的名字。”少年略有些暴躁地将打火机摔在地上,金属碰击地面发出极其刺耳的声响,“你以为你和她关系很好么。”
“我的葬礼,你会来么。”顾宵仿佛不会发脾气一般。
“会。”高大干净的少年顿时被顾宵的没脾气气得败下阵来。
“会穿什么样的衣服呢。”
“黑白。”
“会哭吗。”
“会的。”
“如果,我留下遗书,把我的骨灰交给你处理,你会怎么办。”
“找个好地方埋起来。”
“噗嗤。”顾宵笑出了声,“开玩笑的啦,毕竟拿着死人的东西,不太好呢。”
“宵姐,该去检查身体了。”
午后的阳光慵懒而又随意地洒在门口少女的身上,因着阳光的缘故,她微眯着双眼看着窗前的顾宵,随意拢了拢一头如瀑的长发,再次发声:“你自己过来,还是我去推你?”
“我自己可以了。”顾宵冲少女笑笑,继而转过头,依旧纠结着最开始的问题,“你相信一辈子吗。”
“什么一辈子?”少年的口气略显不耐烦。
“不离不弃,对自己爱着的人至死不渝,一辈子。”
“我信。”
顾宵得到了答案,但却不说话,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气氛变得很尴尬,周遭的空气如同被凝结了般,此刻的安静并没有带给少年或多或少的安心,反倒让他看上去更加急躁。
“顾宵,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簇起好看的眉心。
“不要总是对我板着副脸啊,多笑笑。”
“这不需要你来关心。”
“我,即将不久于人世了呢。”顾宵盯着少年的双目道,“你要记住,我最喜欢你了呢。”
“是想要做你新娘子的那种喜欢哟。”
顾宵眯眼笑着,用手摇动轮椅前进,“所以啊,我对你的喜欢,可是坚持了一辈子的喜欢呢。”
“我想做你的新娘,至死都想。”
“叶一辰,我喜欢你。”
“我认为的爱情,是美妙却又高不可攀的。”
“年幼时对一个人的感觉,只能称作是好感,因为太年轻,因为太冲动。”
“等我们成熟了,却只想着和对方过一辈子,能接受对方的一切不足之处后,好感便升为喜欢。”
“而喜欢了一辈子,或许头发花白,或许满脸褶皱,却还是能牵着对方的手,深情地说上一句我喜欢你,便叫做爱。”
“所以,好感是一见钟情,喜欢是百看不厌,爱是长久的沉淀。”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叶一辰,我喜欢你。”
“喜欢了整整一辈子呢。”
此时,顾宵已到了门口,门口倚着的那名少女推着轮椅离开了房间,顾宵的声音,身体和轮椅一起走了。
叶一辰松了口气,空气里还残留着她的味道,牛奶口味沐浴露的清香,他推荐给她用的,但没想到她竟然沿用至今。
这座安静的病房并没什么坏处,阳光充足,但此刻的它太过安静了,安静到有些空旷。
叶一辰回味着顾宵刚才说的那些话,一遍又一遍,他感觉有些讽刺,于是房间里兀自响起自己对那段告白的回复:“可我不喜欢你,再怎么付出也不喜欢。”
顾宵那个爱哭鬼,听到后会流眼泪的吧。
当初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无论说什么都能轻易骗取她的眼泪。
她很完美,废话不多,专一痴情,乖巧懂事,他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但某些过分的,她从来不说,给足了他面子。
但这样有什么好的呢。
他不喜欢她。
他认为自己遇到了对的人。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放开了手,把她的无助和哭泣摒弃在后,奔向新的生活。
他觉得自己和她很像。
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后,就可以为了那个人改变自己,宁可抛弃一切拥有的,把自己变得孤僻,可是到最后自己认定的那个人走了,身边也一个人不剩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爱情就是这么一回事,你挖了个坑,然后跳了进去,到最后坑是你自己挖的,跳进去是你自愿的,出不来的却还是你自己。
和顾宵在一起有多久了?
不记得多久。
反正,一整个青春,她都在,从十六岁那年开始。
遇见她的时候,他的青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