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漫长的一夜。雨渐渐成了暴雨,远方不时有闪电。我和长谷风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路上,出租车司机既没有变成僵尸,也没有突然化身妖魔。车费二十块六角,我给了二十一,司机没有找零,开车带着两道灯光消失在雨中。
在父亲的书房门口,我和长谷风分道扬镳了。他进了书房,我则上楼回了我自己的房间。没办法,谁让我职位太低,没有资格参加他们的会议呢。
走进自己房间的一刹那,我站住了。
妈妈和叶子正坐在我的床头交谈。
“叶子,你……”
“你们聊,我先出去了。”妈妈满脸带笑地起身,从我身旁经过时,还悄悄对我眨了一下眼睛。
“叶子,你怎么来了?”我走过去,抱住了她。
“听说你又遇到了袭击,我担心你,所以就过来了。”叶子说,“你怎么样了?”
“我能有啥事。”我感觉心情轻飘飘的,浑身的疲惫与酸痛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我们聊到晚上十点多,妈妈敲了敲门,探进头来说,“他们已经开完会了,今天时间不早了,让叶子先回去吧,别人她父母担心。”
叶子马上站起来,与我道别。
“我送你。”我也站起来,对叶子说。
突然阿福大叔也出现在门外,“我派人送吧,小川。你父亲找你。”
“那就谢谢阿福大叔了。”叶子乖巧地说,“今天真是打扰了,阿姨。小川,那我就先走了。”
叶子走后,我随着阿福大叔走进父亲的书房。其他人已经走了,房间里只剩父亲、长谷风,阿福大叔和我。我站在书桌前,阿福大叔站在书桌后的父亲身边。
“你找我?”我问。
“长谷川,”父亲坐在书桌后面,沉着脸,“昨天晚上你擅自离岗了。”
没想到还是让这老家伙知道了。
我只能硬着头皮回,“是。”
“我宣布,今日起,正式解除长谷川暗夜守卫之职。”
我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南极冰水,从头凉到脚,浑身有些微微发抖。“你……”我想抗议,可是喉咙干得说不出话。
突然,首先是长谷风绷不住了,最后他和阿福大叔两人哈哈大笑起来。父亲也轻轻莞尔,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小川,都是你哥的主意,让你爸吓唬吓唬你呢。”阿福大叔说。
“别生气,老弟,”长谷风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父亲是特意在出征前和你告别的。”
父亲也站起身,和阿福大叔一起走过来。
“如果我没记错,还有十四天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日。正好是你开学的前一天。”父亲说。
记忆中,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和蔼地和我说话。他竟然记得我的生日。
“以前公务繁忙,一直没有好好给你过一次生日,本来这次你满十八岁,我们想为你庆祝一次,可偏偏地狱通道在今夜十二点就要关闭了。”父亲难以察觉地叹了一口气。
“别操心我了,”我故作轻松地说,“你们早点打完,早点回来不就得了。”
“小风,”父亲冲长谷风做了一个手势。
长谷风拿出一个礼品盒,递给父亲,父亲又交到我手里,“生日礼物就提前给你了。”
我双手接过,觉得鼻子好像有点酸。真没出息。
“快打开看看,”长谷风提醒我。
我打开,里面是一个吊坠。吊坠物体好像是一枚金币,很漂亮。不知是否是错觉,阿福大叔看到这个挂坠时,好像咽了一下口水。
我看着父亲,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亲用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膀,“好好念书,好好恋爱,照顾好你妈,”他顿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别死了。”
“老头子,少瞧不起人。”我说。
忽然,就好像一颗石子投进水里,轻声一响,空间仿佛波动了一下,父亲消失了。
“照顾好老妈,等我们回来。”长谷风嘱咐了一句,也杳然而去。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低着头,右手捂着左肩,父亲手掌的触感过了好一会儿才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