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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卌三章 出征

好不容易,戏子才将城儿劝服,让她躺在床上,不久后,戏子便看着城儿睡熟的脸,只是眉间的皱褶,苍白的脸色,都让戏子惴惴不安,回想着刚相认的时候,城儿拉着自己的手不断哭泣,求自己原谅她一开始的心狠手辣,城儿眼里的无助,一览无遗。

“戏子小姐,王妃已经睡了,剩下交给奴婢吧,您先去休息。”

戏子回头,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婢,她想了想,对她笑笑,随后站起来,牵起女婢的手走出城儿的内房,来到房厅,并让其与自己一同坐下,这才问道:“你叫什么?服侍王妃多久了?”

“奴婢小娥,在王妃身边三载了。”

“王妃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除了打理王府的日常事务之外,便是和其它妾夫人一起。”

“王妃脸色不太好。”

“一年前,王妃无故流产,此后身体便一直未见起色,大夫说是因为流产导致气血双虚与宫寒,月红的时候,王妃都是一屋子要烧上暖炉,六月天亦是这样。”

“无故流产?千古大夫怎么没有看看王妃?他的医术出神入化,又为王爷所用。”

“王府里无故流产的不止王妃一个,还有两位妾夫人,而千古大夫没来,是因为王爷说孩子竟然没了,好好养着就可以了,王妃知书达理,也就没要求过了。”

“病得这么厉害,王爷知道么?”

“王爷不是很清楚,每次王爷来,王妃总会把自己装扮得很好。”

戏子抬起头看着小娥身后的傻哥,又低下头,将手伸进袖口,取出一定银子,交到小娥的手里,叮嘱道:“这银子你拿着,好好照顾。”

“不不不……”小娥连忙将银子退回去。

“你先拿着,以后可以给王妃买些补品。”

“这……”

这时候,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说:“戏子小姐让你拿着你便拿着吧。退下先吧。”

“是,王爷。”说罢,小娥退了出去。

“为什么不让千古看看城儿?”

“既然你说让千古看,那就让千古看。”

“你……”

“我已经让王府里的人对你的事情对外守口如瓶,你安心住这。”

“吱呀”一声,门开了,傻哥走了出去。

戏子皱眉,欲追出去,只是刚站起来,却被子晟拉住了手,戏子惊慌地看着城儿方向的屏风,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回头将子晟的手挣脱掉,低声说道:“当日你的承诺何在?”

“当日你言我未答,何来承诺?自始至终,我不过等你回来。”

“城儿是我最好的朋友……”

“与我何干?”

子晟看着戏子,戏子看着子晟。

“咳……”一阵咳嗽声传来,戏子转身走进内房,将咳嗽的城儿扶起坐好,并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城儿侧过头,对着戏子淡淡地一笑,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戏子看到她晶莹剔透的肌肤下,那缓缓流淌的蓝色血脉。

不过须臾,城儿似乎发现了什么,立即下床。

“城儿,你干什么?”

戏子拦不住,只是当她发现,城儿微笑着向子晟行礼的时候,她觉得城儿是如此的卑躬屈膝,起码,在子晟面前,这么渺小。

子晟搀扶着城儿起来,重新将她安置到床上,问道:“可好些?”

“妾身并无大碍,王爷有心了。”

“好些养着,让千古过来看看。”

“妾身尊听王爷的安排。”

子晟听罢,便点点头,在城儿额头上浅吻,如此便离开了。

戏子看着,城儿脸上抑制不住的幸福感似乎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内疚,如果当初,自己不一意孤行,也许,城儿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城儿,感觉怎么样?”

“戏子,你看到了么?王爷对我很好,他让千古来看我。”

“我看到了,那你,现在觉得,自己过得好么?”

“前所未有的好。”

戏子轻轻地摇头,深感无奈。

“戏子……”

“怎么了?”

“你刚入府,我且这样对你,差点令你命丧黄泉,我……”

“没事。”

“你要原谅我,王爷身边这么多心怀不轨的人,我要步步为营。”

“我理解。”

城儿看着戏子,终于忍不住,紧紧地抱住戏子,抽泣起来,戏子感觉到,自己的肩襟瞬间湿漉,她知道,这些也许就是城儿五年多以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惧,她无人可诉,无人可怨,无人可靠,孤零零一人,生活在王府,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一名小女子,该如何坚毅,才能不在这狂风暴雨中淹没,她又该牺牲了多少。

终于,城儿再次睡了过去,戏子将她的锦被盖好,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便关上了门。

戏子走在竹林间,回忆着城儿所描绘的一切,子晟会雨露均沾么?子晟会与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么?城儿将王府生活描绘得幸福美满,日子闲适自在,妻妾和谐共处,想想,也是心在滴血吧。

竹林轻轻地摇晃,明明是有些刺眼的阳光也变得柔和。

“傻哥,心疼么?”

傻哥没有回话。

“将城儿带走吧,我相信,子晟会答应,你也可以给她幸福。”

“她不会走的。”

戏子无言以对,当初不就是知道城儿的执拗,才让子晟将她带走么?她此刻又怎么会离开这里?

两个人静静地站着,都低下头,看着轻轻摇曳的竹影。

忽然,一阵嘈杂声响,两人便瞧见一群家仆匆匆忙忙地往门外跑去,随后,便是那高大的身影,和孱弱的身姿,也是一闪而过,两人尾随众人,来到大门,这一看,才知道,是圣旨,一名太监身后,还站了太子,这太子走而回来,必定是大事。

鸭子嗓喊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炎国敌军入侵我国燕子关,大肆杀戮,致使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郑痛心疾首,却龙体违和,现将希翼托付在太子身上,由太子御驾亲征,为统帅,骠骑大将军,日成阿哥随军,为定军大将军,望二子能替朕铲除贼人,还百姓一方太平,于明日午时出发,钦此。”

“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子晟上前接过圣旨,却是被太子先行一步,拿起圣旨,太子笑道:“父皇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多皇子,竟是派了最沉默不争的一个,杀场上都是瞎子,这一不小心……”

“皇弟命不足惜,定会保全皇兄性命。”

“毕竟兄弟一场,皇兄还是希望皇弟完好无缺地回来。”太子左右看了看,见无事,便扬扬手,说道:“没什么事了,我先回去了。”

“恭送太子。”众人纷纷跪拜,太子便上了轿子离去了。

只是就在众人打算进府的时候,一声马的嘶喊,惊吓了不少人,大伙纷纷回头,戏子眼睛圆起来,这个,不就是子亦么?没想到,几年不见,那个俏皮的子亦竟然变得**倜谠,虽然有些严肃,只是戏子微微笑笑,那双眸还有些不成熟的稚嫩。

“皇兄,我回来了。”

声罢,马儿急驰而过,本以为他不能刹住,却是马儿直立回头,仰天长啸,好一个马上英雄,翩翩公子,那一排洁白的牙齿,爽朗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子亦翻身下马,对着城儿颔首,城儿也甜甜一笑。

“一年未见,你又去了哪里?”

“这次我在海上漂了整整一年,见识到了海洋的魅力,也见识了大自然的神奇,那些都是往日不曾想过的。”

“那你学了什么?”

“那位渔夫,教了我如何将海盐变成食用盐、采油等。”

“除了这些呢?没有一丝风花雪月?”

“原来海螺可以吹出绝响,水声可以敲打,还有……”

“好啦,别耍宝了,一路长途跋涉,也该累了,进去休息吧。”

“是,皇兄。”

子亦笑着,与子晟一同入府,途中还在询问着为何众人皆在门口,子晟简单地回答着。

“带我去么?”

“你想去?”

“我想去。”子亦还未回答,城儿说道。

“自古军营不留女,夫人何必为难为夫。”

“我也想去。”

子晟回过头来,看到戏子在人群中慢慢地走出,最后站立在自己的眼前,他的双眸,定在戏子的脸上,终于头也不回地走了,空中传来一个声音,说道:“那就都去吧。”

城儿看着子晟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再定眼,戏子站在自己的面前,对自己眨着单眼,城儿不禁掩嘴而笑。

“你是……”

“猜……”

本以为子亦会因为见到自己而开心,可是在他眼里,戏子明明发现他知道了自己身份,只是那不断高蹙的眉心,让戏子担忧起来。

子亦没有说任何的话,眼神在我、戏子、傻哥之间流转,最后叹了口气,低下头,往子晟的方向走去。

这是始料未及的事情,戏子从未想过,原来自己这么不受欢迎,她看了看傻哥,傻哥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她才牵起城儿的手,展露笑容,消失在绿意盎然的竹林中。

第二日……

戏子和城儿一身戎装,站在子亦的身后,傻哥站在了城儿的身侧,这里,最幸福的莫过于千古,飘逸的白色长袍,随风摇摆,大气得宛如神仙,俊逸的莫过于子晟,雕刻的棱角,显示着刚强和锐利,当然,最闪耀的绝对是太子,金晃晃的战袍,在戏子的眼中,阳光反射,根本看不到太子的容貌。

他们身后是百万雄师,井井有条,笔直地站立着,阳光挥洒在他们的身上,宛若带着嗜血的气息,和必死的决心,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他们的前面,是百阶梯,阶梯上面,站着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一个决定他们生死的天子。

龙夷身后是谁,戏子不知道,只是感觉黑压压的一片,淡妆浓抹,各领风骚,他们迈开步伐,走下百步阶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感觉自己闷在盔甲内,大汗淋漓,终于,那位黄袍加身的老人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戏子打量着,岁月不饶人,龙夷,年迈体弱,历经沧桑的脸皱纹遍布,再加步履蹒跚,这般晚景,要想控制野心勃勃的儿子们,想必力不从心吧。

“咳……咳……”

太子即刻上前,轻轻地拍打着龙夷的后背,龙夷剧烈抽动的身躯才缓缓平静下来,对着太子欣慰地点点头。

“今日我儿带兵出征,为国效力,父皇很是开怀,太子已不再年轻,也是时候征战沙场,立军勋,带公章,此次太子可谓是压力重大,还望太子能够审时度势,深谋远虑,造就辉煌。”

“皇儿定不负父皇厚望。”

“日成是皇弟,平日便不打眼,父皇希望太子多带带弟弟,好让日成能够学番本领,以前都听说日成武功高强,可他就是从来不表演给父皇看,即使表演,也草草了事,这次,父皇真想看看日成的能耐呢。”龙夷慈爱地看着日成阿哥,可是子晟却是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点点头。

“皇儿会照顾好皇弟,父皇不必担忧,照顾好自身的健康重要。”

“咳咳咳……”

“罢了,小银子,拿帅印过来。”

一位名为小银子的公公端了一个托盘过来,托盘上,黄布帛包裹着一个物体,龙夷打开包裹,帅印赫然在目,一条魁梧的龙仰天长啸,不禁凌然肃然起敬。

龙夷将帅印放到了太子的手中,太子将手一举,众将兵皆下跪,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一丛高过一丛,充斥在整个上空,一群大雁飞过,仿若被惊吓,好好的人字形队伍一哄而散。

本是将士备受鼓舞的时刻,可是眼前的老人,戏子清晰地看到,一丝不忍划过他的眼际,看着那些年轻稚嫩的脸,他在想什么呢?

“父皇……父皇……”

突然,龙夷倒地,气喘兮兮,只是嘴里依旧念叨着:“即刻出发,不要耽误了时辰。”

龙夷是被侍卫抬上轿子走的,而太子和子晟却是翻身上马,戏子看到,子晟回头看着拿顶黄色的轿子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他终于用力抽了马鞭,风一样地出了皇宫的大门。

就这样,他们出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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