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海风中还侵染着一丝腥气,一座纯白的游轮划破荡漾的波浪向昏暗的远方徐徐前进。
而在游轮布置奢华的舱内,莱昂满脸贪婪的抚摸着桌子上一个深色的等身长棺。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淡蓝的眼珠中满是渴望。
“秦先生。”莱昂抬起头,问询般看向对面悠闲的磨着指甲的男人。这个穿着漆黑西装的男人吹了吹指甲,随后露出奇异的微笑。
“我们对待顾客一向宽容,您可以尽情的检查。”
得到首肯的莱昂向身侧招了招手,立刻有人捧着隔离服披在男人身上,他迫不及待的穿好手套和面具,随后小心的沿着长棺的边缘摸索。
只是存放着那个的棺木就已经犹如艺术品般美丽,白银色的蔷薇与荆棘之花缠绕在棺木上,牢牢的将其扣锁闭合,但伴随莱昂的动作,棺木上蜿蜒的蔷薇铁枝无声的扭动收缩,将整座长棺暴露开来。
面具后的莱昂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小心的将棺木缓缓打开,细微的机括弹动声中,一层涌动的白雾从棺木中蔓延而出。
等身的长棺当中铺满了冷却的干冰,而在白雾当中,一具洁白的骸骨双臂交叉静静的沉睡。
莱昂的呼吸甚至有了一瞬的凝滞。
“何其的美丽。”男人不可抑制的低声赞美,炙热的话语中既有对于美的渴望,也有欲望实现的满足。
他探出手指抚摸着这具冰冷的骸骨,隔着一层手套莱昂就觉得体内流淌的血液微微的沸腾。
这并非错觉,每一具魔女亡骸都具备纯化触碰者血脉的力量,即便并非是最初的序列魔女,这项能力也并没有消逝。
货真价实的魔女亡骸,而且纯度非常高,最少也是次代血脉。
如果不是佩戴着隔离服饰,莱昂的这次触碰就足够引发自身体内的魔女血脉暴走,让他瞬间被侵蚀为毫无理智的魔骸。
莱昂满意的合上长棺,棺上的白银蔷薇与荆棘自发的缠绕蔓延,将棺木牢牢锁住。
“你们是怎么在圣地的封锁下找到这个的。”花费大半身家买下这具亡骸的男人好奇的问道。
面前的秦先生端起桌上的咖啡嘬饮了一口,随后竖起一根手指在眼前晃了晃,“这可是商业机密。莱昂先生,不要让我为难才好。”
莱昂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这个来自东方的男人,随后畅快的笑了笑,“东京湾的夜晚不错,秦先生不留下来吗。”
秦先生微微一笑,闭合的唇角刚刚开合便兀的一动,他侧过头,旋即啧啧出声,“莱昂先生,您有客人到了。”
莱昂微愣,但下一刻舱外已经传来隐约的枪声。
奇怪,这可是还是海上!秦先生慢条斯理的整理好黑色的西装,随后起身离开座位,“莱昂先生,祝您玩的愉快。”
男人将一顶漆黑的礼帽戴在头上,挂着玩味的轻笑离去。莱昂面色微微阴沉,他看了一眼退去的秦先生,随后单手提起沉重的等身长棺,略显年迈的躯体在他躯行动的瞬间迅速充盈丰满,而在男人的背后,沉默伫立的十数位黑衣男子无声的从腰间拔出手枪,拉开了保险。
………………………………
游轮沉重的轰鸣,翻卷的浪花拍击在冰冷的钢铁造物上,崩散为细碎的泡沫。而在这漆黑的浪潮中,一个黯淡的影子兀的从海中跃起,四肢摊开牢牢的贴付在游轮之上。
这个影子在短暂的停滞过后,便敏捷的向上攀越,不出几秒就已经灵活的跃上游轮的甲板。他浮在黑暗中悄然移动,甲板上耸立的几名保镖恍若未觉。
似猫般灵活的走动,影子俯身的刹那从从腰间拔出一柄暗沉的短匕,直到他接近一名保镖的背后,缓缓扬起短匕时,他的动作依旧无人觉察。
下一刻匕首狠厉的滑落,迅捷的刺入男人的脊柱当中,而与此同时影子已经摊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唇。
保镖的身体瞬间僵硬,最后软软的瘫倒在影子的怀中,这一连串动作干脆狠辣,悄无声息,直到对方倒下,影子的呼吸甚至没有丝毫的紊乱。
但影子在下一刻突兀的翻身,将尸体挡在身前,而在这瞬间,男人尸体上陡然绽开数朵血花。
影子随手将尸体高高抛起,随后翻滚间躲避,而一排排弹孔接连在其脚边迸溅,从黑暗中走出的保镖冷静的避过扑来的尸体,手掌中的枪械崩射出橙红的闪光。
燥乱的枪声中,那个翻滚的影子忽的跃起,脚掌踏在甲板硬生生砸出一个庞大的凹陷,下一刻他已经凌空高跃,修长的双腿瞬间踹在男人持枪的手腕。
脆弱的骨骼在下一刻碎裂,男人顿时低声闷哼,另一只手臂立刻横在面前,影子凌厉狠辣的一记下劈挤压在男人的手臂上,沉闷的爆裂声中,男人高大的身躯瞬间收拢向后滚去。
短短数秒的交锋过后,诺大的甲板上伫立的黑衣保镖才如梦方醒般的将手掌探入怀中。
那个高挑的影子落回地面的瞬间,就拾起方才男人掉落的手枪,他只是简单的抬手扣动扳机,每一次手指颤动都让一名黑衣保镖头上炸开一朵血花。
他一边大踏步的向船舱迈进,一边撤下头套,头套掉落,一张带着些许苍白但凛冽似雪的面孔顿时暴露在海风中。
那是一个眼角带着冰冷与杀意的女人,潜水服所包裹的身躯都透露着一股子刀剑的味道。
几轮枪击,女人打空了弹夹,她翻身躲过一溜飞射的弹雨,抬手扔出手中的手枪。
一个不查的黑衣保镖瞬间被砸到在地。
下一刻女人眼中流泄出虹光的色彩。
圣痕.先觉。
力量在体内复苏的瞬间,女人俯身扑击,保镖们交错的火力自她的身侧滑落,即使只是毫厘,都无法触及女人飘忽的身影。
而女人手中的短匕却比子弹更加嗜血。
雪屑般细微的碎光在昏暗中浮动,每一次崩落,都带起一抹飞溅的血线。
只是短短十几秒的混乱,甲板就已经彻底安静下来。
女人随手丢下短匕,下一刻从腰间拔出两柄黑色的太刀。她踏着凌厉的步子,踩着血花向舱内走去。
………………………
“是圣地的人。”亚雷克捧着断掉的右腕踉跄着跑入游轮內舱,对着赶来的莱昂报告时他的面孔还在不住的抽搐。他的圣痕能力属于稀少的探知类型,正面战斗并非他所长,硬生生接下两脚显然并不好受。
莱昂看了对方一眼,面孔越发的阴沉。
那个东方人果然惹了一堆麻烦!他挥了挥手,亚雷克才低头回到莱昂身后。
而莱昂背后的黑衣保镖已经隐隐抬枪。
舱门外便是长夜,夜中有一道拉长的辉光。女人跃起的身姿瞬间突入,莱昂背后也崩射出一连串橙红的火线。
那一瞬间女人湿润的长发肆意的向后张扬,她敏捷的俯身穿梭,在墙壁地面上留下一连串凹陷的脚印和落空的弹孔,那柔软但坚韧的肉体轻易地跨越绵密的火线,一瞬间,挥刀而来。
十几柄短太刀顿时交接,黑衣保镖在对方接近的刹那果断的丢开手枪,从腰间拔出利刃截下了女人的挥砍,冰冷的钢铁之群从半空咬合,流泄的火花零星的四溢。
“圣地的人!”莱昂冷哼一声,从背后的保镖手中接过狭长的刀刃,虹光色的线条顿时在男人干瘦的手臂肌肤上蔓延,他一手抱着等身长棺,另一只手臂高抬毫无花哨的一刀站斩下。
出乎意料的极速,清冷的刀刃划过空气,在瞬间发出尖锐的嗡鸣。
这一刀凡人的目光只能隐约捕捉到一抹黯淡的阴影。
他敢顶着圣地的压力购买魔女亡骸,自然有这份足以自保的武力!
女人顿时敏捷的后跃,手中黑色的利刃无声的将面前探来的数柄短太刀斩断,然后侧身躲过莱昂神速的一刀。
还能再快!
圣痕.过隙!
老男人大步迈前,单手挥动的刀刃在面前编织为连密的网络,那柄狭长的刀刃在莱昂手中几乎化为一道弯曲拉长的弧光。
但女人却在刀光中跳舞,在交错的钢铁辉光中,她几乎紧贴在那一柄柄回挥来的利刃之上,被紧身潜水服包裹的身躯恍若游鱼般,在舱道中移动,每一次迈步都轻巧的刺出刀刃,每一刀都有一人倒下。
到最后莱昂的面孔一片青白,他身侧站着的人只有断了一条手臂亚雷克。
而女人站在不远处,冷淡的目光定格在老男人手中的等身长棺之上。
她眼中的虹光色火焰依旧在燃烧,但似是倦怠般,有那么一瞬间女人微微垂下眼帘。
莱昂背后的亚雷克立刻抬手,手指已经在扳机上合拢。但对方抬臂的瞬间,一柄漆黑的刀刃已经贯穿他的胸口,将其狠狠钉在背后的地板之上。
女人放下投掷手臂的刹那就已经高跃而起,仅余的刀刃瞬间跨越数米的距离斩落,莱昂顿时怒吼出声,手中挥舞的利刃无数次探出刺击,连绵为一道道乍泄的银光。
但半空中的女人只出了一刀。
老男人手腕陡然溅出一抹血花,直到手中的刀刃落下,男人脸上还挂着一丝错愕的神态。
下一刻女人的刀就贯穿男人的肩膀,将对方恼怒的怒吼化为凄厉的哀嚎。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该死的圣地的婊子!”直到这时他都不相信自己会如此落败。
一脚将对方踹到倒在地,女人将长棺从男人手中掰下,用力之大甚至掰断了对方的手指。莱昂根本不在乎,他只是不断的怒吼。
然而女人只是不耐烦的一脚踩着在男人脸上,头颅与坚硬的地板相碰,对方顿时没了声息。
“很显然,我能。”嘲弄的说着,女人拖着长棺走进游轮内布置奢华的舱室内。
看着桌上残留的两套餐具,她微微皱了皱眉。转身离开时,女人再次抓起晕死的莱昂来到甲板之上。
随手将男人和长棺丢在甲板上,她按了按耳畔的发信器,短暂的杂音过后,一个平稳舒缓的声线在女人耳畔响起。
“艾玛为您竭诚服务,教官阁下。”
“我需要一架直升机,另外把审讯部的那些蛀虫们给我叫起来,有活要干了。”
“如您所愿,教官阁下。”那道平缓的声线中带着一丝奇异的笑意。“审讯部的各位会感谢您的鞭策。”
“即便他们现在正在夏威夷,享受他们三年一次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