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山间密林银装素裹,漫天鹅毛大雪下了半月有余,山间的路早已不知被大雪藏在了何处。
一名黑衫背剑男子,身后跟着一名执红色油伞的红袍女子,在雪景中格外显眼,两人小心翼翼的在山路上行走,在这样的天气里不知要去向何处。
“罗哥,青雨还这么小,咱们何必如此急着去你说的那“开山界”,这么冷的天,我真的很心疼她。”红衣女子语气幽怨,而她所说的青雨,原来是她怀中抱着的一名熟睡的女婴。
“我也不想啊,谁知道下这么大的雪,你以为我不心疼啊!现在这里是一片荒山,也没有可以露宿之处,只能尽快赶路了。”黑衫男子也是皱眉,女儿刚过百天,这么冷的天还因为自己的错误判断而在这冰天雪地里受罪,心里着实不好受。
“咱们一会儿找找有没有遮风之所,青雨的小脸蛋儿冻的通红,这样下去会冻坏的!”红衫女子慈爱的看着怀中的女婴,手臂不由得又抱紧了几分。
黑衫男子面露惭愧之色,点了点头,脚下加快了些步伐,在这荒山大雪中哪里能找到避风之地呢?心里暗自祈祷,一定要找到让娘子满意的地方,不然娘子的怒火非得把自己烧的体无完肤不可。
两人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正当红衣女子将要爆发之时,黑衫男子突然指着前方高兴的喊道:“娘子!快看,哪里有一颗巨树,是个不错的避风之地,我们去那里!”。
“那你还不快点过去清扫一下,拾些柴火升起火来,好让雨儿暖和起来。”红衣女子也是面露喜色。
黑衫男子点了点头,展开轻身功夫朝那巨树奔袭而去,在这松软的雪地上尽然没有留下半点脚印,犹如一只燕雀在雪面上掠过,这一身功夫可见一斑。
红衣女子还是缓步前行,生怕走的快了有山风吹冷了怀中的孩儿。待到她来到巨树之下时,一堆松枝正被旺盛的火焰烧的霹雳啪啦作响,火堆方圆数尺都有热气扑面,温暖至极。而那巨树茂密的枝干也抵挡了大半的落雪,此处当真是一个上佳的避风之地。
红衣女子放下手中油伞,又伸手拍了拍黑衫男子身上的积雪,两人并肩坐在火堆边一块平坦的巨石之上,相对微笑。又低头看着女子怀中的女婴,此时女婴或许因为感到温暖,从沉睡中醒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黑衣男子看着女儿满足的微笑,心里也是暖暖的,仿佛这寒冬瞬间就消退了一般。
“我看这颗巨树之上有不少鸟窝,我上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鸟蛋,这么大的雪,林子里连根毛都看不见,也没法捕杀小兽充饥。”黑衣男子抬头望着这高约十丈的巨树,上边确实有不少鸟窝。
“嘴里就不知道干净点么!当着女儿说话注意点!你去吧,小心一些,雨儿应该也饿了,我在这喂喂她,你快去快回。”
黑衫男子尴尬一笑,抽出背后的三尺长剑,一剑刺入巨树,借力向上一纵,又将长剑抽出插入头顶上方,又是向上一纵,十几丈的高度几次纵身就到了树冠之处。
“哈哈,还真有不少鸟蛋,这下好了!”黑衫男子抓了眼前鸟窝中残留的数颗鸟蛋,揣进怀里,又攀上另一处粗壮枝干,想要再夺取些留着日后路上食用。
找了二十余颗鸟蛋之后,正要下去时,黑衫男子突然听到一个微弱的鼻鼾之声从头顶不远处传来。那里枝干茂盛,根本看不清其内是什么情况。
“嗯?!”难道此处还有别人,黑衫男子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如果还有别人在此,而且能在这儿高的树上酣睡,定然不是一般人,如果是歹人的话那可不太好办。
“在下乃偶然路过此地,惊扰兄台休息,实在抱歉!”这一句话他故意涨了两个调门,也是有意通知树下的妻子,这里还有别人。
可没想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只听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之声从那密枝处传出。
“这是个什么情况......”黑衫男子呆滞的目光中透着无法理解。难道那里边有个孩子?怎么都想不到啊!
“罗哥,你怎么了!”红衣女子在树下听到刚才那蕴含警告,心中也是戒备起来,可突然又没有了后文了,她甚是着急。她哪里想的到黑衫男子此时正呆呆的发愣。
呼喊了数声之后,黑衫男子依然没有回答,红衣女子心中甚是焦急,将怀中女婴抱紧,正要纵身上树,只见黑衫男子正从头顶飘身下落,怀里还抱着一个鸟窝。
“罗哥!出什么事儿了!”
“你自己看吧......”黑衫男子一脸茫然,将怀中的鸟窝向前一推。
“啊!哪来的孩子?!”红衣女子只见那鸟窝之中,正躺着一名男婴,孩子身上有一层厚厚的杂草。
“先找些衣物将他包裹起来,待会儿再细说。”红衣女子将怀中女婴交给丈夫,之后赶紧从行囊中找出包裹女儿的换洗棉被,将哭啼的男婴从鸟窝中抱出,弹去身上的杂草后紧紧包裹起来。
黑衫男子此时将树上情况说了一二,听到婴儿啼哭之后他到密枝遮盖处一探究竟,竟然发现鸟窝里这个孩子,并无他人。他女儿也尚在襁褓之中,不由得也是心生怜爱,遂将这孩子抱了下来。
“难道是个弃婴?哪有这般狠心的父母!”红衣女子一边安抚着怀中的男婴,一边思索,她也是初为人母,换做是她肯定不能做出这般丧天良之事。
黑衫男子也是沉吟思索,如果是弃婴的话,何故放置在那等隐蔽位置,而且如果真是被丢弃的话,这丢弃孩子的人也必定不是寻常人等,否则也不可能到达那种危险的位置。
“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这孩子一直啼哭不断,怕是饿了,我先喂喂他吧,真是可怜的孩子。”
“也好,我待会儿再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此事有些蹊跷。”黑衫男子说罢将怀中鸟蛋裹了些泥土塞进火堆之中,边安抚着自己的女儿边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处理此事。
红衣女子看着怀中吃奶的男婴,眉眼憨厚可爱,怎么也不能理解他为何会在这罕有人迹的密林中被人遗弃。孩子足足吃了一刻钟,之后又面露满意之色沉沉睡去,发出轻微的鼾声,逗得红衣女子会心一笑。
“这小家伙,这么小就会打鼾了,当真有趣,罗哥你将青雨也给我,我看着他俩,你还是尽快去查看查看。”
“可不是,要不是因为这鼾声,我还真就发现不了他了,我这就去仔细查看一番,一会儿鸟蛋熟了你先吃。”
黑衣男子起身将女婴交于妻子,转身又提纵上树而去,不过在那树冠之处仔细查看许久也没有发信任何线索,根本就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又在巨树方圆查看了一番,最后也是无功而返。
接过红杉女子拨开的鸟蛋,黑衫男子将自己的推断说与她听:“我没有发现任何人为痕迹,即便是有人将他遗弃在此,也绝对不是近期所为。”
“那就更奇怪了,如果不是近期被遗弃的,这孩子如何在这等恶略环境下存活了这么久?我看他和青雨差不多大,也就是百天大小。”红衣女子思索至此,不由得又紧紧的抱了抱男婴,当真是可怜。
“这个......”黑衫男子低头沉思,实在是无法解释。
“罗哥,咱们也别管那么许多了吧,咱们是江湖儿女,这孩子跟咱们有缘相遇,我们就将他收下吧,至于他的身世以后如果能弄明白自然会知晓了。”
黑衫男子点点头,说道:“只是苦了你,得照顾两个孩子了。”
“这有何苦?咱们青雨也多了个玩伴,此次带着青雨跋山涉水的前往“开山界”,背井离乡,多一口人也多填几分乐趣不是?要不谁总愿意对着你那一脸愁容。”红纱女子打趣着说道。
“娘子又讥讽我了,我也是为了青雨啊,咱们必定是凡人武者,十年后如果咱们能将孩子送入大名鼎鼎的“开山宗”成为修者,让她能入道修行,必定活的比咱们精彩,凡人终究是凡人。”
红衫女子黯然:“其实你的想法我也不反驳,只是我只希望咱们的孩子能快乐的过她的一生就足够了,不管是凡人还是修者,到最后也都是尘归尘,土归土。”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将那篝火烧的旺些,你也赶紧休息吧,咱们这般赶路可能还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到达“开山界”地域。”
黑衫男子刻意转移了话题,惹得妻子又瞪了他一眼。
“咱们给这孩子娶个名字可好?”红杉女子有手指轻划男婴的脸蛋说道。
“那娘子你来取名吧,我墨水喝的少......”
“那就这样,让他随我姓“山”,取名“恒儿”如何?我希望他能有一颗恒心,如此可怜的命运希望他不要在今后的生命旅行中迷失。”
“山恒,山恒,好名字,呵呵,就这么定了!”
两人相视一笑,红衫女子抱着青雨,黑衫男子抱着山恒,四人依偎在一起,背靠着巨树在暖洋洋的篝火旁甜美的睡去。
在他们睡梦之中,那身后的巨树在某一时刻通体萦绕着晶莹的绿色光辉,接着慢慢的凝结成一枚外形类似种子的光团。
随着那颗“种子”的形成,巨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当那枚种子最后幻化成一枚充满无限生机的印记之后,竟是悄无生息的飞入了山恒的眉心,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发生的这一切,谁也没有察觉。
睡梦中的山恒,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而是睡的更香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