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力蹬上拖鞋，出门就赶地铁，往央音的方向奔！
现在是各大高校火热招生时节，但是却并不包括艺校。因为对于各大艺校来讲，高考成绩考生入校的一个不那么重要的环节。相对而言，各大艺校更加看重考生在它们的自主招生考试上的表现。
也就是俗称的艺考。
所有的艺考，都是各个艺校自己出题。也就是说，你想考哪个艺校，就到哪个艺校去报名考试。如果过了，就再看你的高考成绩。通常，艺校对高考成绩要求很低，只要达到三本线，甚至稍微再低一些，只要艺考足够优秀，或者说，有足够的艺术细菌，也是可以破格入校的！
艺考的时间通常比高考早很多，有些是头年的九月就完事儿了，有些要得到3月4月的样子。
按照常识来讲，徐力在没有参加央音的艺考的情况下，直接填报央音的志愿，是不可能被录取的！
但是徐力这个家伙从来都不走寻常路。
这个事情，总要去他们学校的招生办问一下吧！
艺校不是都喜欢长的帅的学生吗？
万一人家觉得我长的帅呢！
好吧上面这句话作废，万一穿越了之后，艺考的规则改变了呢！
徐力觉得他必须要试一试。
小跑着上了地铁，徐力看了眼脚上的人字拖，眉头一皱。
应该换身儿好看点的衣服的……
……
……
央音。
招生办。
几个老师正在开会。
只听一个白胡子的年纪很大的孙老师气愤说道：“我们的招生流程早就该改革了！”
白胡子的孙老师气的拍桌子瞪眼。边上的几个年轻老师顿时起来安慰：“孙大爷，您消消气，您消消气。”
“我消不了！”孙大爷越说火气越大。大爷是教声乐的，那嗓门平常说出话来就有种穿透力，这会一上火，整个会议室全是回音儿！
“为什么最近这些年的生源质量越来越差？为什么？”
孙大爷处于自问自答的暴走状态。
“因为你们都看脸！”
旁边的几个年轻老师，包括招生办的主任，脸都绿了！
这个孙大爷，您老是老了，懂的词儿还挺多！
您还知道看脸！
我们这是艺校！能不看脸吗？
虽然教的是音乐，但也还是要看脸啊！
为什么李云迪和郎朗都能火，同样的钢琴三剑客之一的沈文裕就火不起来？还不是因为长的丑！
这些话他们可不敢跟孙大爷说。因为孙炳文孙大爷那是艺术元老，那是真正的老一辈艺术家，就孙大爷这嗓子，在艺术界那就相当于贝克汉姆的右脚。比金嗓子还贵！
作为一个年纪很大并且保持优良传统不当领导并坚决奋斗在教育一线的老顽固，即便是招生办的吴主任也需要给予尊敬。
“像我们这样的艺术类学校。”孙大爷痛心疾首，“就要有艺术学校的样子！凡是在音乐方面有特长的学生，那一定都是在某些方面有表征的！比如文科成绩好，比如不修边幅，是会有一种艺术家的文艺气息的！为什么你们在选学生的时候，不看一看学生的考试成绩，只盯着脸看呢？你们这样搞，让我们央音失去了多少好学生啊！”
招生办的吴主任也是无语了。孙大爷出名的顽固，又是那种老一辈革命艺术家，他们这些小字辈虽然官大，人家用家里的荣誉勋章都能堆死自己了！只能不说话老老实实听训。
你说，你一个教声乐的大爷怎么今天闲着没事跑到我们招生办来指手画脚了啊！
就算孙大爷说的没道理，他们也得听着。何况，孙大爷说的也确实不是完全没道理。
演电影确实要看脸，但是做音乐这个事情，虽然也要看脸，你最起码也要懂点音乐吧！
这些年来，从小就学声乐古筝钢琴什么的孩子是多起来了，但那都是被家长逼出来的，随便做份调查问卷就能问出来，这些孩子最擅长的是音乐，最讨厌的呢？也是音乐！这样的学生，就算音乐真的很强，学出来的理论真的很好，又怎么能成为真正的音乐家？
孙大爷越说越来气，到了最后直接一拍桌子：“不行，现在就得改！”
招生办主任傻眼了：大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我跟你们讲，这事必须从今天就开始改！”孙大爷的话语掷地有声，好几百米以外操场上打球的学生都听见了！大爷说的话是：
“从今以后，艺校招生不看脸！”
……
……
孙炳文孙大爷一发脾气，整个央音都震动了！
因为孙炳文孙大爷不仅名望高年纪大，而且带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艺术家雷厉风行的作风，那是说干就干！那是来真的！
以前闹革命的时候，可没有“拖延症”这个词儿！
孙大爷一撸袖子：“改革，就从今天开始！咱们不看艺考，就从高考成绩优秀的学生里面挑人，我就不信了，还挑不着好苗子！”
孙大爷一边说一边发火：“没有从小学音乐？没关系！我来教！没有童子功，没关系！我来搞！我就不信了，全国几百万学文化课的学生里，就挑不出好孩子？”
孙大爷越说脾气越大，整个会议室都快让掀翻了。
招生吴主任暗想也不知道今天出门踩了什么狗X，碰上孙大爷发飙。
您这不是瞎胡闹呢！
从高考学生里面选艺校的学生？您脑子有病吧？
我们是艺校！是高校！
不是搞笑！
选个五音不全的？选个五线谱都认不出来的？选个考到750但是连《小苹果》都唱不出来的？去年的高考状元就自爆唱小苹果跑调！您倒好，还从高考里面挑人？
3月份艺考的时候您怎么不闹啊！现在这边高考就是走个流程，您倒是抽起风起来了！
艺校的招生流程和普通高校招生流程区别很大。艺校招生基本不看高考成绩，能过三本线就行，主要是各院校的艺考，所以，孙大爷的脾气发的确实很没有道理。
吴主任也不敢当面顶嘴，毕竟孙炳文大爷的脾气人尽皆知。他跑到外面给杨校长打电话。
像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只有杨校长这种“组织上的人”才能震的住孙大爷。
中央音乐学院是全国唯一带着“中央”两个字的艺术类学校，和总政歌舞团啊解放军文工团啊这种政治性质的艺术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杨校长就是这个纽带！
“杨校长！”
“吴主任有事？”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温婉平和的女声。
这个杨校长不但地位高，和组织相关，关键的关键，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大美女。
吴主任清了清嗓子，表示尊敬，心里合计一下，得，我还是实话实说吧。
“杨校长，那个，孙秉文老师对现在的招生工作有不同看法。他老人家希望从高考学生中招生，再进行一次后补艺考。”
杨校长没说话。
吴主任顿时有点小紧张，他擦了下脑门上的汗。
这个杨校长虽然人长的美，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校长，没点手腕，没点魄力，没点背景，能坐上这么高的位置？
“那个，杨校长。”吴主任说道，“这个，确实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主要也是孙秉文孙老师德高望重，他老人家的脾气您也知道……”
“我知道……”杨校长忽然说。
什么都不怕，就怕她不说话！
只要说话了，那就好办得多。
吴主任也老大不小，很多为官的道理他是明白的，杨校长既然开口说话，那就说明自己这边的问题可以开脱了，吴主任非常机灵的说道：“那杨校长你有什么吩咐，请您指示。”
“指示谈不上。”杨校长淡淡说道，“孙秉文老师年纪大了，便给他一个名额让他折腾就是了。”
“一个名额？”
“嗯。”
吴主任脸色又清了，心说您是没看见孙大爷发飙的样子啊，我就给他一个名额？大爷还不气出心脏病。又问一遍：“真的只给一个名额？”
“嗯。”杨校长说道，然后停了下又接着说，“我们学校是国家重点211计划艺术类学校，招生制度不可能轻易因为某些原因就轻易更改。你先跟说孙老师说说，如果还不行的话，我过去一趟。”
吴主任：“这哪用劳您过来？不用不用！我这边能处理好，能处理好，能处理好……”
话未说完，那边电话已经挂了。
吴主任使劲擦汗。心里想着这点事要是真让杨校长过来了，那他这个主任也就不用干了。唉，两边都是大佬，两边都不好惹！
硬着头皮回到会议室，发现孙大爷行动速度还挺快。
他已经把所有今年报考央音的学生的高考成绩都调出来了！
不仅如此，还不停的一惊一乍大呼小叫。
最后，他指着一个人名字大吼一声，声音传出去好几百米：“就这个学生！就这个！把他的高考成绩调出来我看一眼！”
吴主任都快哭了，他小跑来到孙大爷跟前，说：“孙老师，我刚跟杨校长沟通了一下。校长的意思是让你只管一个名额……额，让你先招一个人试试，您看……”
孙秉文大爷理都没理吴主任，看了看这个学生的成绩，朗声大笑。这笑声中正平和，气自丹田发，声传数里之外，颇有古代侠士之风！
“看到没？看到没？”孙大爷朗声说道，“这个学生就是一个典型的特殊艺术家的性格啊！”
孙大爷一边看着这个学生的成绩一边满意的捋胡子，明显心情极好。
吴主任和其他几个会议室里面的老师面面相觑，只好跟着一块，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看这个学生的高考成绩。
幻灯片上是两个大大的姓名：徐力！
孙大爷指着这个名叫“徐力”的学生的成绩，唾沫横飞：“艺术家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我来告诉你们，艺术家最重要的品质就是个性！”
“看看这个叫‘徐力’的学生，看看！他的高考成绩就完美的诠释了‘个性’两个字！”
孙大爷越说越兴奋：“你们看明白没有？”
吴主任暗暗摇头，估计还得陪您这儿疯一会儿，看孙大爷满面红光，于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没看明白，正要向您请教。”
孙大爷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小吴啊，你年纪还小，要学会观察，要学会思考。这个徐力的高考成绩很有特点，你看，他的语文，英语，理科综合的成绩都非常高，加在一起才扣了60分！但是你再看他的数学成绩！你看到了什么你告诉我！”
吴主任：“数学0分。”
“没错！你好好想一想，一个理科综合能考到280分高分的学生，数学会得0分吗？”
吴主任翻白眼：“应该不会吧。”
“对啊，可是他为什么数学考了0分呢？”孙大爷得出了惊人的结论，“这个学生明显是故意的！”
他捋着胡子解释道：“这就是我刚才给你们讲的，拥有强烈个性的学生！”
“这个叫徐力的学生，肯定是一个对理科非常憎恨的学生。他把高考的理科综合考到了280分的高分证明自己的成绩，再故意把数学考一个0分！用高考的残酷性和如此沉重的代价，来宣泄他对高考体质的不满！”
“只有个性的学生，才能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
“而且，这一定是一个极度自信的学生，他敢于在数学0分的情况下相信自己仅仅凭借别的科目依旧能考上一本！而事实上他也做到了，他的总分是540分，比一本线高了足足三十分！”
吴主任接着擦汗，听孙大爷这么一说，似乎还真的挺有道理的！
孙大爷越说越来劲：“你们在看看他的语文试卷，看看，看看。这字写的多好看！古人说，以字观人，是有道理的！就从徐力的字，我就敢断定，这徐力一定是个书香世家，学识渊博而内敛，自信而不外露的高素质人才！”
“果然还是高考这种严酷的战场，才能选拔出真正优秀的学生啊！”
孙炳文大爷还在高谈阔论，吴主任赶紧出门给杨校长打电话：“杨校长！”
“吴主任，又怎么了？”
“孙大爷说要特招一个高考数学得了0分的差生，而且还有继续扩招的迹象，我赶紧给您汇报一下。”
“知道了。”杨校长淡淡的说道，“像孙秉文选的这种没有经过艺考还偏科的学生，我们央音是肯定不能收的。这样，我去趟会议室跟孙老师说说。”
……
……
央音。
校门口。
徐力穿着人字拖，大短裤（天儿太热所以还挂了空挡），手里拿套煎饼果子大口大口吃着。
没办法太饿了，煎饼果子便宜还好吃，直接买了两套往央音就跑。地铁口离校门口距离还挺远，徐力跑的满头是汗。
没办法，急啊！
他高考就540分，清华肯定没戏，除了第二志愿他也没填别的学校。要是这个央音再不收他，他就真的只能找工作了！最后的希望，必须抓住！
徐力小跑来到校门口，结果直接就愣住了！
卧槽！
什么情况！
这……这是真的？！
徐力站在校门口，眼睛再也无法移动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艺校？
这就是传说中艺校美女的质量？
太尼玛牛X了啊！
人间天堂啊！
天上人间啊！
这个清凉的妹子，穿的就是传说中的齐X小短裙？那边那一群把自己裹成一团一团包的像大粽子的，就是汉服聚会？
全是美女啊！
这这这……不行，哥们一定要考央音，一定要考！
徐力进校门，拉住了校门口的保安大哥，并从煎饼果子里面抽出一根果子递了过去表示友好：“我说大哥，您这工作性福啊，在央音当保安！”
保安大哥比徐力还高一个头，他面无表情，瓮声瓮气道：“还行，一般。”
徐力：“我想问一下招生办怎么走啊？”
保安大哥严肃道：“你干什么的啊？”
徐力：“我是学生，我志愿报的央音！”
保安大哥用深邃的眼光，上下打量徐力几眼。
只见这个貌似地痞流氓小混混的家伙身体健壮，长了一张还算不错的脸。他的身上……穿了一个老帝都的跨栏背心，下身儿是一条大短裤，看样子里面似乎挂了空挡？！脚上是人字拖，手里还有一套没吃完的煎饼果子……
可是你把煎饼果子里的果子递给我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发烟吗？发烟就发烟好了，有发煎饼果子的吗？
作为艺术学校的门卫，保安大哥也算见多识广，艺校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奇葩。但是像徐力这样的奇葩，他还真没见过。
“你到底干什么的？”保安大哥又问一遍。
徐力看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行头，再对比一下四周帅气的男学生，漂亮的女学生，以及保安大哥一尘不染的制服，也虚了一下：“我真是学生，我是来报名的，额，报考的！这是我准考证，还有身份证！大哥，您能跟我说一下招生办公室怎么走么？”
保安大哥点点头：“那你登记一下姓名就去吧，进校门往东拐前行200米的教学楼，一楼就是招生办。”
“大哥，谢了啊。”
“不用。”
“大哥，煎饼果子真的好吃，您真不来一口了啊！”
保安大哥：你要买也买一整套啊，就一根果子还是你咬过的，我吃你妹啊！
……
……
招生会议室。
吴主任换了一条手绢继续擦汗：“孙大爷，您先消消气。刚才杨校长指示我们，还是尽量招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学生，对于像您刚才挑选的徐力这样偏科的学生呢……”
“不行！。”孙大爷道，“我什么时候看错过人？我可告诉你，当年我们跟着团长干革命的时候……”
吴主任连忙摆手：“行行，您说了算。”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吴主任连忙接起来。
是前门保卫处的电话！
吴主任：“喂？我们这里是招生办公室。”
保卫处的保安大哥：“吴主任，刚才前门有一个自称是补考艺考的学生去你们那了，这个人有点痞，看样子有点像是社会闲散人员，你们注意一下！”
“怎么回事？”
“这个人自称是学生，说是报考了我们央音的。”
“他叫什么名字？”
“他登记的名字叫徐力！”
“叫什么？”吴主任惊讶，然后把座机开了免提。
结果，整个小会议室里面全是保安大哥的声音：“叫徐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