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国,夙王朝十二年.
拂晓时分,天边翻起鱼肚白。清晨的夙国最是清静幽寂。此时鸾城城东有名的富商家月兰府内,大小姐月虞兮曦正热火朝天地准备干一件大事。
月虞曦背着月天成把自己关在闺房鼓捣了好一番。小丫鬟秀莲表现出万般无奈,乖乖地站在小姐房前替她把风。这种重头戏小姐哪天不拿出来耍耍。她都已经习惯了。
不过片刻,一个长得明眸皓齿,飒爽不羁的英俊少年意气风发地站在了秀莲面前。月虞曦穿着一袭青色长袍,满头青丝只用一根玄色发带高高束起。虽说个子小了点儿,不过好歹也是个相貌堂堂的公子哥啊!
月虞曦笑着甩了甩袖子,趁着无人赶紧把秀莲推进房中把她也来了个全面大改造,硬是逼着秀莲穿上了她最讨厌但是某人最喜欢的男装。
一轮下来,秀莲已是身心俱疲,欲哭无泪。嘱托了几个守鬟几句,月虞曦便大摇大摆地出了月兰府。爹爹不在家就是好!月虞曦高兴地不得了。却没发现身后慢悠悠跟着的秀莲,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提不起劲来。她即将要去完成一次神圣的使命——陪自家小姐逛.青.楼!如果只是这一次也就罢了,偏偏这已经不是一两次的勾当!
秀莲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家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三天两头瞒着老爷乔装打扮到青楼厮混。
月虞曦也真可谓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本是鸾城数一数二的大富商月天成的女儿,你说这富商月天成也是个正经人儿,却偏偏生出来这么个脾性古怪,个性狡诈野蛮的女儿,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她还有一个超级宏伟的志向:解救全天下受苦受难的老百姓;斩妖除魔,为民除害。这一切的一切,只能用一句话来解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出了月兰府,月虞曦脚底抹油,飞快地朝城南的花巷走去。
见月虞曦把玩着手上那一柄折扇,秀莲悻悻道:“小姐,这样真的好吗?万一被老爷知道了,肯定会责罚小姐的!”
这月虞曦,前日去万花楼,昨日去盈烟阁。再这么胡闹下去,就是整个京城的青楼也不够她光顾了。
秀莲皱着眉头说罢,前面大步流星的月虞曦突然停下,郁闷道:“阿莲,出了门你得叫我公子,知道了吗?公子!”
秀莲望着月虞曦那坚定的眼神,摇摇头苦笑道:“是,公子。”
月虞曦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今天去浮梦楼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解救花魁秋海棠,避免她受到纨绔子弟的侮辱!
想到这里,月虞曦也有些纳闷了,这浮梦楼里的姑娘哪个都比不上花魁秋海棠的天香国色,这秋海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能歌善舞,竟连达官贵人府中的大家闺秀与之相比都要逊色几分。因此秋海棠成了浮梦楼的头牌。但她卖艺不卖身,靠着一身才艺在浮梦楼生存下来。但是最近却听说浮梦楼的妈妈逼着她去接客,而且就在这两天。
月虞曦可不同意,这秋海棠好歹也是浮梦楼的头牌,还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怎能随随便便就送出去了,实在是便宜旁人了。就算这事成了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权衡再三,月虞曦做了一个英雄的决定,救秋海棠于水深火热之中。
打铁要趁热,月虞曦打算趁着时候早,去那浮梦楼与那该死的老鸨讲讲道理,说不定海棠姑娘便不用受这番苦难了。
一到浮梦楼,人竟出奇地多。
这不是清晨吗?这些好色之徒是想怎样啊?周边都是熙熙攘攘一片人。月虞曦拉着秀莲好不容易才挤进浮梦楼。
此时的浮梦楼热闹非凡,进了前厅,楼上一片喧哗,老鸨领着几个姑娘在厅前招呼客人,月虞曦一抬头便看见楼上宽大的楼板上一群姑娘簇拥着个艳装华服的红衣女子立于楼栏前。那被簇拥着的姑娘生得细眉细眼,樱口樊素,如瀑般的长发束成了极好看的美人髻,胸前还垂了几缕下来,更加衬托出她的美艳动人,绰约风姿。
月虞曦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如果没猜错,此人应该就是浮梦楼的头牌,今日的花魁秋海棠了。
不过……月虞曦有点懵,海棠姑娘本是今天晚上才正式接客的啊!怎么这么早就露面了?秀莲也是被惊到了,忙拍了拍月虞曦的肩膀,“小姐小姐,您看,是海棠姑娘!”
月虞曦被她拍得肩膀生疼,皱着眉,“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月虞曦满腹疑虑,叫住了人群中的一个年轻小伙子,“这位小哥,今儿个浮梦楼是要做甚?”
那年轻的小伙子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这位公子,您真的不知道?”
傻瓜,这不算废话吗,我知道还需要问你吗?月虞曦忍着要揍人的冲动,淡笑道:“真的不知道。”
小伙子有些疑惑,但凡去过浮梦楼的,无一不知道今天花魁秋海棠要献身于“有缘”人了。
“这位公子,看您的样子,想来您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您是第一次来吧?”年轻的小伙子笑眯眯地说。
月虞曦点点头,后来在小伙子的口中得知,这海棠姑娘在老鸨的强烈逼迫下不得不提前会面了。
这时,楼栏上忽然传来浮梦楼管事妈妈尖利的声音,“各位客观都看好了,这便是大家心心念念的海棠姑娘,今天谁出的银两多,海棠姑娘就是谁的了,今天便允许这位有缘人和海棠姑娘在浮梦楼喜结良缘,共度良宵,隔天便可将海棠姑娘领回家做妻子。”
浓妆艳抹的老鸨挽着秋海棠的手,笑眯眯朝楼下的人们招呼道。敢情这老鸨是要卖了秋海棠啊!
月虞曦四下巡视了一眼,今天来的人很多,几乎满楼都是人。有来迎娶未来老婆的,有来吃饭喝酒的,也有没钱只能来凑凑热闹的。然而来的大多数都是家中有妻子儿女的,甚至还有些大户人家的达官贵人老爷大人混在龙蛇混杂的人群中,盯着秋海棠,虎视眈眈,个个眼里流露出令人作呕的贪婪之色。
月虞曦生来最恶心这些明明有家室甚至府中妻妾成群的大老爷大官什么的,平日里装得老实本分,却来青楼里寻欢作乐。着实令人恶心。
月虞曦最是鄙视这些玩弄青楼女子的男人。其实,这世上说可怜的,莫过于青楼女子。生如落花,死如流水,飘如陌尘,零若浮萍,尽管有不甘屈辱的反抗,却仍然摆脱不了被人宰割玩弄的命运。这便是青楼女子。
“这世上的男人,除了我爹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月虞曦在心中的认知是这样的。
秋海棠对于楼下的喧哗视若无睹,低头垂眸,静静等待着被人宰割的命运。她没有反抗,也不敢有任何的怨言。显得异常平静。
可是朦胧间,月虞曦分明看见她白皙如凝脂的脸庞上,清晰地划过一道泪痕。可是谁会去在意这些?
月虞曦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道:“这群禽兽!既然已经没办法赎海棠姑娘的身,那我今日就将你买下来!”秀莲站在月虞曦身旁,看着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有些担忧。要是被老爷知道小姐在外为了买一个青楼女子大下血本,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唉。”秀莲低低叹了口气,反正也阻止不了小姐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倒不如静静看着接下来的一场好戏。
这时,老鸨接过身后一个姑递过来的一个红盖头,轻轻盖在了秋海棠的头上。拍了拍手,“现在开始加价,我先说,五百两起!”
老鸨这么一喊,楼下嘈杂一片。好些人都开始疯狂加价。月虞曦倒是面无表情按兵不动。秀莲知道,小姐这是想等到无人加价的时候再出手呢!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这海棠姑娘的身价已经卖到了一千两银子。月虞曦见时机成熟,手中折扇“啪”一声合了起来,反手抛向红绣怀中。
月虞曦倾身向前,大声道:“我出一千五百两!”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手笔。
月虞曦个子小,站在人群中都看不见了,隐没在其中。老鸨寻声朝楼下人群中望去,“方才是哪位贵客叫的价?”
月虞曦咬咬牙,真是令人火大!只好翻身跳上不远处的一张酒桌上,极其霸气地坐了下来。双手抱胸,要多神气有多神气。秀莲急忙跟过去,站在桌边,替月虞曦回道:“是……是我家公子!”
“咦——”众人一片唏嘘,好像是看不起这样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少年。那是自然,小小年纪就知道讨老婆……
被众人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月虞曦浑身不舒服,于是“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看什么看,是我,就是本大少爷我,怎么的,自己没钱,瞧不起人啊?”
也不知道这话是针对谁,反正秀莲急忙扯了扯月虞曦的袖子,在心里呐喊:“小姐您快坐下吧,这样好丢脸啊!”如果是站在地上还好,可是她……威风凛凛地站在大桌上啊!
这楼栏上盯着月虞曦看了许久的老鸨忙赔笑道:“来者皆是客,不分来人是谁,身份如何,到了这浮梦楼,人人平等!这位公子,请坐!”
哼,你当然不会拒绝了,毕竟不管是谁,钱你一样赚。月虞曦在心里鄙视了老鸨一番,这才坐下。真的是坐得毫无形象可言。要不是看在她出的钱多,老鸨早就想把这个狂妄自大的无力公子哥给轰出去了。
“这位公子出价一千五百两,哪位客官还需要加价的?”老鸨继续卖笑道。
月虞曦双手抱胸,居高临下,满脸的自信,她就不信谁还有本事跟她抢!
“两千两。”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温润如风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极温柔细腻,好似微风掠过开满青荷的湖面,涟漪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