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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同室操戈

永熙元年正月初四,司马衷于同心阁大宴群臣,一番觥筹交错后君臣尽欢而散。

次日早朝,司马衷下令礼官议定杜预的谥号,博士秦秀认为杜预上书平吴功勋卓著,其后又在荆州兴修水利造福与民,并开凿运河万余里,使夏水和沅、湘两水直接沟通,既解决了长江的排洪问题,又改善了荆州南北间的漕运,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于是建议谥杜预为成侯。

司马衷闻言欣然应允,下诏追赠杜预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处理过杜预的身后事之后,司马衷又接连发布了几条诏令。

一,侍中和峤为政清简,迁中书监,兼领司隶校尉。

二,原司隶校尉石鉴志趣高雅公正亮直;加特进,迁右光禄大夫、开府,领太子太傅。

三,黄门郎石崇功臣之后,才学过人,迁任散骑常侍、加侍中。

四,南阳王司马模少有才干,征召入朝担任冗从仆射。

五,中书令裴楷胞弟裴绰外任南中郎将、荆州刺史,兼领南蛮校尉,加职鹰扬将军。

就在司马衷紧锣密鼓进行人事调度的时候,汝南王司马亮却公然打出“诛奸佞,清君侧”的旗号,胁迫封国内从十四岁至六十岁的男子统统入伍参战,司马亮当众言道“寡人年六十,身自将,少子年十四,亦为士卒先。诸年上与寡人比,下与少子等者,皆发”。

伴随着汝南王一声号令,二十万大军兵逼洛阳,随后梁王司马肜,赵王司马伦,镇许昌的范阳王司马虓,南阳王司马模均起兵响应,霎时间刚刚走出战争阴影的中原大地再次陷入烽火之中。

“陛下,汝南贼司马亮来势汹汹,西平,舞阳,宝丰相继陷落,贼人先锋敬琰所部已经进入汝阳境内,广成关外已无险可守”。

“嗯,知道了”。

司马衷盯着墙壁上高高挂起“禹贡地域图”,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对于司马亮凶猛的攻势毫不在意。

“陛下,梁贼司马肜引兵十万入荥阳,旋门关守将陈胗献关乞降,赵贼司马伦所部正沿着新乡,武涉昼夜兼程,似有与梁贼合兵之势”。

“哦”?

司马衷闻听此言稍稍动容,他实在没有想到陈胗竟然会不战而降,将素以周曲之险闻名于世的旋门关拱手于人。他一边用手指点触地域图上的关隘标记,一边询问身边的中书令裴楷。

“老令公,轘辕关方向现今情势如何”?

“陛下放心,有王尚书亲自坐镇,轘辕关万无一失,更何况他早已按照陛下的安排,在山关十二曲道处各建石垒驻兵防御,司马虓部将冯嵩虽然勇猛,但是面对山石阻路,箭矢如雨的险关却也只能望而兴叹。

“嗯,很好,彦辅,无论王戎提出什么要求,爱卿务必全力支持,所需粮草军械一律优先供给”。

“是,微臣明白”。

兼任度支尚书的乐广心中十分清楚轘辕关的重要性,作为许,陈通往洛阳的捷径要冲,此地一旦失守,后果将不堪设想。

“陛下,扶风王司马骏已经尽起汉中诸军北上勤王,其前锋大将平虏护军文鸯引精兵三万直奔荆襄,不日即将汇合荆州刺史裴绰,襄阳太守蔡克讨伐南阳司马模,南阳弹丸之地,司马模必然败亡,到时候勤王大军一路北进,中原兵祸无忧矣”。

听到散骑常侍嵇绍乐观的预期,司马衷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始终闭口不言的齐王司马攸,随后慎重的说道“襄阳四战之地,南北贯通,乃是中原门户所在,当年蜀汉关云长兵犯襄阳,水淹樊城,吓得曹孟德几欲迁都避祸,裴季舒(裴绰)临行前,朕曾再三叮嘱此地不容有失,但愿他不要令朕失望才好”。

“陛下放心,季舒性情虚和,谦谨,襄阳可保无虞,只是扶风王兵入中原,福祸未知,还望陛下早做安排”。

对于左光禄大夫张华的担心,司马衷尚未表态,却听一旁的散骑常侍、后军将军贾谧不满地辩驳道“镇西大将军,镇守关中,施政仁义,安抚百姓,羌夷宾服,忠孝之名天下尽知,张侍中此言怕是杞人忧天”。

“哼,贾长渊岂不闻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看到两人的争论愈演愈烈,司马衷沉声说道“好了,不要再争了,扶风王仁孝为本,朕深信不疑,平叛功成之日,朕必有厚赐”。

张华,贾谧在帝都洛阳唇枪舌剑,远在千里之外的襄阳却迎来了真刀真枪。

南阳王司马模探知扶风王司马俊欲兴兵勤王,心中十分惊惧,他连忙召集心腹商议应对之策。

手下谋臣淳于定进言道“王爷勿忧,只要我王先于汉中军抢占襄阳要冲,便无异于中原落锁,如今诸王气势如虹,王爷只需守住此咽喉要地,日后论功行赏绝不在他人之下”。

司马模闻言心中大喜,即令都尉陈安为先锋统兵南下,杀奔襄阳。

陈安,字敬之,作战时左手持七尺大刀,右手拿丈八蛇矛,素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惜当他来到襄阳城外的时候,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襄阳太守蔡克得到新任刺史的严令,坚壁清野固守坚城,任凭陈安如何挑衅均避而不战,陈安怒极,单人独骑于城下奔驰叫骂,霎时间城上箭如雨发,若非他武艺精湛,险些被乱箭穿身。

陈安回寨后问左右破城之策,校尉葛洪进言道“可差军士筑起土山攻之”。

副将谢班献计道“可竖云梯,造虹桥,居高临下而攻之”。

陈安闻言大摇其头,随后口气坚决地说道“此法虽好,却耗费时日,一旦荆州救兵至,不可图矣。今我军初到,士气正盛,正可乘此锐气奋力强攻,来日平明进军,如不破城誓不收兵”。

次日五更饭毕,三军大进,襄阳城头石矢齐下,陈安亲自擂鼓督促众军奋勇向前,一场鏖战从黎明直杀到黄昏,面对城下堆积如山的尸骸,陈安无奈收兵后撤。

翌日天明,司马模率领倾国之兵随后而至,伤亡惨重的陈安羞愧难当,来到中军大帐自请责罚。

“敬之无需如此,此战非君之过,只可恨那蔡克竟做起了缩头乌龟,若得城破,本王定要将他剁成肉糜方消此恨”。

听到司马模恼怒的声音,淳于定展颜一笑,信誓旦旦的保证道“王爷放心,今日傍晚时分必然让王爷高坐襄阳城头得偿此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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