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故意装作什么也看不见,没想到这只男鬼恼了。
不由分说的让天刮起了一阵阴风,吓得马到处乱窜,轿子也随之东倒西歪,苦的是轿子里的人,像一碗倒来倒去的水。
突然,腰间感觉到了一只手的力量,还有些温热,抬头一看,果然是皇叔。
“桐丫头,抓紧我。”
我没头没脑地晃了一下,余光瞥到白色的身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真的是要感谢皇叔,要不是他抓住了我,我就成了泼出去的水,说不定就和那白色的影子一样,成了鬼。
不过看到子貅,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古琴,那把古琴就静静地在角落里。
我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扑向那把古琴,把它紧紧的抱在怀里,“要是这轿子还在晃,这把琴说不定会砸到我们,把它扔出去吧!”
“不可!”子貅立刻停了那阵阴风,马安静下来,轿子安稳了。
“桐丫头的这把琴好厉害。”景王是个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古琴的重要,加上我说了那样的一番话,马上就化险为夷。想必这古琴有着某种神奇的地方。
可是他万万不会想到,一切都是因为栖身于古琴里的男鬼。
子貅皱着眉道:“不可把琴扔了。”
我一脸为难的样子:“皇叔你看,这把琴能值多少钱?”
景王笑:“你该不会是想把琴典当了吧?”
“聪明。我缺银子,只能这么做了。”
“琴是好琴,典当了太可惜。何况,你既然缺银子,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拿出一块美玉来,“这你拿着。”
“不了,太贵重的东西不敢收,也无力收下,若是文锦一个眼神发现了,会到父皇那里告我的状。”
想想也拗不过一个穷得发慌的小女子,这向来不容置疑的王爷妥协了:“……那好,我们先去当铺瞧瞧。”
子貅着急:“桐姑娘,万万请留下这把琴,积蓄我有,全部给你。”
听闻他温柔的嗓音,心里因为他开始砰砰乱跳起来。身旁的景王察觉到了异样,把我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一举一动完全看在眼里,露出了一丝疑色。
我专心投入于子貅的话,直到感觉马车停留了许久:“皇叔,我们要去哪儿?”
“赏灯会。”景王按住我的手背,淡淡道:“出发吧!”
马车动了。
马车没有停在当铺门口,而是去了景王府,景王的解释是:“去歇歇脚吧!”
夜里的琼楼四角挂着橘红灯笼,隐隐有风铃敲击,画着妆容的婢女像夜里摄魂的画皮,妩媚却没有灵气。
“王爷,公主殿下。”婢女毫无生气地行礼。
人群中有一名白衣男子,修长的身形,在一把琴边颔首低眉。说是景王府里的琴师。
“桐丫头,我这突然把你叫到这里来,我为我的唐突道歉。”这景王虽然这么说着,可已是端坐着,提着壶倒了一杯茶。那动作分外娴熟,婢女也没有要上手的意思。
“我跟皇兄提议过了,皇兄答应你可以在宫外住三天。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可是,离宫哪有那么简单。母妃努力了半辈子的事,非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
果真如此,景王慢悠悠地品了一口香茶,轻轻推开茶杯,用一把银质小刀切着碗碟上的糕点,然后递给我道:“不过,皇兄的要求是让你学会宫廷礼仪,以便将来去邻国和亲不会让他们笑话。”
“是嘛!”宫廷之礼还要学?为何不是在宫里,而是在景王府?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是老老实实地服从。
还真是不爽!
“明早我要出去一趟,见一位贤人,沿路会有很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儿。你同我一起去吧!”
“明天?我忙。自己去。”
片刻沉默,景王扶额,看上去有些头疼。不过他可是王府的主人,有点不舒服都不行,婢女们忙上来嘘寒问暖。当然,那几个婢女是领头羊,妆容都不一样,怎么着也是个府里的女官。
不知怎的,他突然惦记起我的那把古琴。巧了,他的府里有一名琴师。
我笑笑:“皇叔既然有这个意思,那就拿去吧!”
瞥见许久没有言语的子貅,他轻描淡写地看了我一眼:“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接着把视线放在那名白衣琴师上。
除了呆若木鸡的婢女们之外,景王景王和琴师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致,兴冲冲地命人抱来了那把古琴。那把我落在马车上的古琴。
为了能听清琴音,琴师特意选择坐在景王面前,因为那明晃晃的灯,我才看清楚琴师的模样,细眉大眼,不说是琴师,清秀的模样更像是个秀才。
据说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琴师,可我并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他怎么说也无所谓。
我只注意到子貅的目光,灼热地盯着白衣琴师。很早就听说鬼能够进入躯体之中,说是女人的躯体比较好进,男的也可以吗?我突然有些好奇了。
琴师正夸那把古琴,本应该是出尘如仙的人弹奏,却换成了凡夫俗子,遗憾了。
其实他只要长得好看就行了,一个大活人能够长得一身正气,总比阴森森的鬼魅看起来舒服一些。但,可惜琴师看上去比子貅还要虚弱,两个大青眼子挂着,比鬼脸还要可怕。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忍不住喃喃子貅说的话。
景王投过来好奇的目光,不过只是短暂的片刻,他更好奇那一把古琴能够弹出怎样的音色,微微一笑:“琴师,公主所说极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弹奏一曲,给这别院添个雅致吧。”
“是。”
我问:“这白衣款款的琴师,师承何处?”
“他无师自通,因为自己潜心钻研古谱高山流水,渐渐地在乡里传播开了……”
“能够得到皇叔的赏识,肯定有过人之处。”
“嗯?这么说来,我的意见很重要了!”
“谁不知道骠骑将军,皇族景王爱琴棋书画,一言千金,一幅画得到皇叔的赞赏可就价值连城了!”
景王笑颜如花:“桐丫头,看来我没有看错,你不仅是才貌双全,也是伶牙俐齿……桐姑娘,失敬失敬!”
我还没时间回话,白衣琴师已经坐在了大片大片的草席上,身前摆放着古琴。黄色的灯拉长了他的身影。他慢慢地拨弄琴弦……子貅呢?已经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