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皇上接过苏贵妃盛来的鹿筋汤，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道：“果真是好汤。这是谁做的？”
苏贵妃没料到皇上会如此问，有些惊讶的看了看皇上，却发现皇上正意有所指的望着我。
我心里直打鼓，并隐隐感觉到皇上热切的目光，然而现下，既不能硬碰硬，又不能婉转接受，那么当如何是好？
“烟雨，是你做的吗？”皇上对着我笑问。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道：“回皇上，奴婢，奴婢无才无德，做不了此等高深的料理，这是小厨房的掌勺大厨的手艺。”
苏贵妃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自然有数。举着汤碗的手突然一抖，热汤直洒在玉手上，烫出了红印。
“啊！”苏贵妃尖叫一声，一个身形不稳，差点栽到地上。“爱妃！”皇上被转移了注意力，急忙叫我出去叫御医，我方得以脱身。
待周夕照周大人来诊治过苏贵妃的伤势后，皇上才离开景旭宫，去了兰美人的兰泽园中歇息。
我跪在苏贵妃面前，声音哽咽道：“娘娘，您为了帮烟雨，竟伤了风体，烟雨实在是无以为报。”
苏贵妃看着我跪在地上，抬手示意我起来道：“本宫帮得了你一次，帮不了你一世。现下你得好好打算打算。皇上俨然是注意到你了，你若是不想成为妃嫔，就得谋个出路才好。若是想成为妃嫔，那你就得多花心思。这宫里，论美貌，季嫔当属第一；论家世，惠嫔算是好的；论资历，德妃贤妃更高；论年轻，兰美人双美人都年轻，你得早作打算才是。”
我跪在地上不肯起来，重重叩首道：“娘娘，奴婢是绝对不想成为后妃的，奴婢只想伴着娘娘，完成自己的念想。皇上的心意，奴婢断不敢受，恳请娘娘指给奴婢一条出路。”
苏贵妃看了我半响，叹口气道：“如此，你便先跟着皇后娘娘吧。待皇上这阵子新鲜劲过了，再回来，你可愿意？”
我在地上重重叩首道：“谢娘娘大恩。”
“嗯，明日你就随本宫去皇后娘娘的坤颐宫吧。现在也晚了，伺候本宫歇息吧。”苏贵妃掩嘴打了个呵欠，道。
“是。”我答道，随即开始准备替苏贵妃更衣准备休息。
第二日，清晨。
我早早起来，到花厅里看护耀兰的时候，听见梅香和一小宫女正在窃窃私语。
那小宫女约莫十三四岁，口音同梅香颇为相似，正梨花带雨的跟梅香讲起，昨日的见闻。
“梅香姐，你不知道，昨天可吓死我了。之前和我一道进宫的宫女翠兰，梅香你知道的吧？”
“嗯，知道啊，就是那个看上去年纪比较大，人挺老实的那个。”梅香点点头，示意小宫女继续说下去。
小宫女有些神秘道：“前段日子，翠兰兴冲冲的跑来跟我说，她很快就要出宫了。我当时就不解的说，怎么可能？姜朝内廷规矩甚严，才刚进宫不久，怎么可能就能出宫去呢。她叫我别管那么多。我当时就奇怪了，翠兰一向是个老实人，怎么突然有了些其他想法。结果没多久，我就看见，就看见......”
小宫女羞红了脸，吞吞吐吐的。
“哎呀，就看见什么？你倒是说啊。”梅香是个急性子，并没有注意小宫女的神色，只是急急追问。
小宫女用手摸了摸脸，结结巴巴道：“那天半夜我因为多喝了些水，忍不住在林子里偷偷小解，结果起来的时候听见林子里有奇怪的声音，我跟过去一看，竟是翠兰和一个男人正光着身子纠缠在一起，翠兰也不知是疼还是怎么的，‘啊啊’的直哼哼，吓得我连忙往回跑。”
“呀，你怎么说这么臊人的话！”梅香也红了脸，有些恼怒道：“没想到那个看上去老实的翠兰，竟然背地里在林子里偷男人，真是恬不知耻！”
我在一旁听着，也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我当时吓坏了，竟不知道男女还能光着身子面对面，不害臊吗？”小宫女吸吸鼻子，一派天真的问道。
“哎呀，你还小，这些要人命的事情，不是你该管的。我且问你，你可认识那男子？”梅香有些窘迫，只能转移话题。
小宫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啊，当时我就看见他光秃秃的，可羞人了，所以我也不敢多看，只能直接跑了。”
“那后来呢？”梅香继续问道。
小宫女耸耸肩，有些害怕的说道：“第二天，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照常睡觉啊，翠兰早上才偷偷摸摸回来，回来之后她又跟我讲说她很快就要离宫了，之后就收拾了衣服往外走，我拦也拦不住。”
“走就走吧，这么不知羞的女子跟你呆在一块，我还怕她把你教坏了呢。”梅香没好气的说。
“可是后来，翠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小宫女急急道，声音也因为害怕而变得尖细起来。
“失踪了？是不是因为奸情败露，被内侍府的人抓去责罚了？”梅香问道。
“我也以为是这样，可是就在昨天，我经过御花园那边的时候，听人说，河里又打捞上来一具尸体，说什么手里还拽着一个桐花扣。我跟着去瞅了眼桐花扣，一眼就看出来那桐花扣是翠兰的。也就是说，翠兰死在河里了！就和之前那些宫女一样，被鬼怪害死了！”说着说着小宫女就哭了起来。
我暗自吃了一惊，难道又是宫女惨死？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我正想着，没想到踩到地上的一片叶子，发出声响。
梅香和小宫女回头见我在那里，吓得急急跪下道：“陆姑姑恕罪，陆姑姑恕罪！”
我只得假装严肃道：“梅香，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如此没有分寸。这话被我听见也就罢了，若是被娘娘听见，可不得了。”
梅香和小宫女都跪在地上连连道：“求姑姑开恩。”
我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两人，也不好继续装腔作势，只道：“快起来吧。一会儿娘娘就要起来了，梅香你还得去看看食材什么的弄好了没。”我又看了眼那小宫女道：“这孩子是哪儿来的？”
梅香道：“回姑姑，这孩子是我老乡，才进宫，我便叫她早些时候来我这儿，领些前些日子家乡寄来的点心回去以解思乡之苦。”
“哦，新来的。你是哪个宫里的？”我随口问道。
小宫女唯唯诺诺道：“回姑姑，我被分到了楚茵堂，现在在双美人那里当粗使丫头。”
“原来是双美人那里。双美人对待下人可好？”我想起吴亿双的性子，随口问道。
小宫女眼圈一红，有些哽咽道：“回姑姑，还好。”
梅香见小宫女一副哭腔，又见我似乎有意为之，便道：“你啊，对你好你还哭，陆姑姑是关心你，你用得着说谎吗？”
小宫女哭出声来道：“回姑姑，双美人原来都还好，后来皇上不常来后，她就时常因为在外面受气，把气出在我们这些下人身上。”说着还捞起衣袖给我看。
只见衣袖下面青一块紫一块的甚是吓人。
“这是怎么弄的？”梅香吃惊道，“你怎么从来都没告诉过我啊？”
“是拿一根竹棍打的，我们只要有一点不满意，她就打。”小宫女哭了起来。
我在一旁看着，有些心疼道：“你别哭，一会儿叫梅香给你找些药膏擦，这可真是造孽。对了，双美人那里时常冷清吗？”
小宫女点点头，感激道：“谢姑姑。双美人并不受宠，原来的时候，皇上也是时常来的，而且一宿就是好几宿。可是后来，自从皇上又纳了新的妃嫔后，就日渐来的少了。特别是那次皇帝家宴以后，因为双美人触怒龙颜，之后基本上就再也没侍过寝，宫里自然也就冷清了。”
“是吗？”我沉吟片刻，对着梅香道：“你先带她去上药吧。想来贵妃娘娘也醒了，我去瞧瞧。”
说着便往苏贵妃寝殿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