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城,北疆寒地东南边城,常年冰雪覆盖,气候异常寒冷。之所以会有如此极冷的气候,也是四千年前的神魔大战所赐。
相传,四千年前的神魔大战异常惨烈,最终以魔族大败而终,但是神族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神族将俘获的魔族和死去的魔族之魂,分别封印在大陆四个方位,称其为炼狱,而这片大陆也因此被称为炼狱大陆。
镇海城位于炼狱大陆北方的北疆寒地,东临大海,海滩被海水冲刷,是北疆寒地少有未被冰雪覆盖的地方,物以稀为贵,这里自然成了大人小孩经常光顾玩耍的地方。
此刻日已西沉,天色开始阴暗。海滩一处有一群孩童正在踏浪嬉戏,似乎玩得兴起,竟忘记还家的时间。
北疆之人世代受严寒侵袭,早已练就了耐寒的天赋,即便这刺骨的海水,对于这些光着脚丫的北疆孩子来说,丝毫没有一点凉意。
这一伙大约七八个孩童中,有一男孩穿着光鲜华丽,腰间还有一块雕琢精致的佩玉,一看便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
这孩子姓田,因生于子时,出生时电闪雷鸣、山呼海啸,故取名子啸。父亲是镇海城统帅,大名鼎鼎的“镇海将军”田重山。
田家祖上曾是冰雪王国重臣,因东南海疆常受兽族鱼人侵扰,故修建了镇海城,田重山先祖请缨镇守镇海城,以保一方安宁。自此,田家世代镇守着镇海城,使鱼人不敢妄动,也赢得了“镇海将军”的赞誉。
田子啸作为田重山独子,自然被视为下一任“镇海将军”,自幼随父亲修习文武,外出玩耍的机会甚少。
再过几日便是田子啸十二岁生日,田府上下正在忙着张罗庆日大宴。因此,田子啸才有机会偷偷溜出来玩耍。
陆续的有玩伴被家人领回,田子啸看看天色已经阴暗,远处的海面更是漆黑一片。想想今天已经玩了太久,再不赶快回去,恐被家人发觉,又要被父亲责罚了。
“子啸哥,你看那是什么?”。
正待要回家的田子啸,被玩伴叫住,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幽暗的海面,似乎有东西窜来窜去。
“难道是鱼人?”,有孩子轻描淡写的说。
鱼人是兽族的一支,已经数十年没敢靠近镇海城了,这些孩子也只是听长辈说起过,却从来没见过鱼人是什么样。没接触过,自然也没有什么戒备心,只是站在那里,好奇的盯着海面,似乎要看个究竟。
……
镇海城田府。
田重山正坐在书房,微闭着双目,一脸的严肃。手中的戒尺轻轻敲击着书桌,发出“咚咚”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却让一旁六岁的女儿田子芸十分揪心。
优越的环境使田子啸养成了懒惰的毛病,尽管他十分聪慧,但架不住懒人多磨,文武修习进步有限。这着实让田重山着急,他手中的戒尺,没少在田子啸的屁股上留下印记。
田子啸在外面疯玩了一整天了,怎能不让田重山气愤。作为妹妹的刘芸子知道,哥哥今天是难逃一顿板子了。
书房外,急促的脚步声走近,一名老者竟是没有敲门,便直接推门闯进了田重山的书房。
“老爷,出事了”。
田重山微微睁开眼睛,见闯进来的是府中老管家,心头不禁一颤。
老管家侍奉了两代“镇海将军”,经历过的磨难比田重山还多。即便是鱼人来袭时,老管家也是面不改色,何况鱼人已经二十多年没有犯境了。
一向稳重又注重礼节的老管家,现在却表现的如此慌张,竟然不敲门就闯进了田重山的书房,这在平日里是万万不会出现的。
“出什么事了?”,田重山并没有表现出惊慌或不安,反而瞬间就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八岁就随父出征的田重山,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即便是鱼人再度来袭,在田重山眼里也不过是来送死的。
老管家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田子芸,低着头轻声道:“少爷他……”。
老管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垂着头。看来老管家的慌张与鱼人无关,定是田子啸又闯祸了,这已经是常有的事了,田重山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心里反倒放松了。
田重山轻“哼”了一声,握紧戒尺大步超外走去,口中愤愤自语道:“臭小子,又闯出什么祸事来了”。
老管家慌叫了声“老爷“,见田重山没有停步,便急忙尾随而去。
田子芸依旧倚着柱子,轻叹一声:“唉……,哥哥的屁股又要开花了”。
尽管田重山对儿子十分严厉,但是田府上下对这位小少爷却十分的娇惯,这让田子啸多少有些犯淘。再加上有个一城之主的爹,田子啸可真没少闯祸。且不说无心之下闯的小祸数不胜数,就有那么一次为了方便溜出去玩耍,他竟带着几个孩子把城墙掏了个洞。巡逻队以为是鱼人奸细挖洞进城,紧闭城门搜查了七天七夜,搅得镇海城内人心惶惶,最终却是一无所获。这件事把田重山气得够呛,竟将田子啸送进大牢关了一个多月。
田重山认定,田子啸这次闯的祸又不小,否则也不会让老管家那么慌张。对于这个屡教不改的臭小子,田重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屁股开花。
田重山走到外院的时候,外院中央放着什么东西,用麻布遮盖着。
尽管天色已晚,但院内灯火通明,走近的田重山清晰地看到麻布上渗出的血迹,加上这刺鼻的血腥味,田重山明白,麻布下必定是尸体。
“这……这……”,田重山指着麻布上的血迹,环视着四周的下人和卫兵。凭空出现这么多尸体,看这短小的样子,似乎还是小孩的尸体,让他十分诧异。
围站在四周的人都垂着头,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老爷”,老管家声音已现哭腔:“下人们去城外找少爷,却在海滩边发现了这些孩子的尸体”。
老管家抹了把眼泪,哽咽着继续说:“少爷他……也在其中”。
田重山脑子里“轰”的一下,就像被人打了闷锤,瞬间一片空白。
毕竟是经历过生死场面的人,田重山很快稳住自己的情绪,掀开麻布,在七具尸体中找到了田子啸。看着儿子紧闭的双目,再坚强的心也无法忍受这丧子之痛,两行老泪瞬间滴落。
……
田子啸的灵魂飘忽着脱离了肉体,看到伤心的父亲老泪纵横,田子啸不禁大声喊起来:“爹……爹……”。
似乎没有人听到他的喊声,也没有人看到他的存在。目光转移到浑身血迹的尸体,田子啸猛然清醒。
海滩边那可怕的一幕浮现在田子啸脑海,那些突然从大海里跳出来的黑衣人,那些冰冷锋利的匕首……。
田子啸明白,自己已经死了,现在的自己只是灵魂而已。尽管亲人就在眼前,却相隔如此遥远。他有些害怕,更有些惊慌。
突然,一阵阴冷的狂风扫过,田子啸被卷入狂风中。即便是灵魂状态,依旧感觉到似划破皮肤般的疼痛。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只是紧闭双眼,尽量蜷缩着身体,任凭这狂风把自己卷到哪里。
再睁开眼时,风已经消失,田子啸就蜷缩着躺在地上。或许也不是在地上,因为根本看不到地面,倒更像是悬浮在万丈深渊之上。四周也是一片漆黑,有十几朵火苗,比灯芯稍微大一些,在黑暗中飘来飘去,却也只是在经过的地方划出一道淡淡的亮光。
“有人吗?”,田子啸试探着这漆黑的环境。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得到的是一连串的回音,似乎传的很远很远。
看看脚下深邃的黑暗,田子啸小心翼翼的迈出一步,落脚的时候十分的谨慎、小心,似乎随时可能跌入万丈深渊一般。
走了几步,似乎也没什么危险,就像走在平地上一样。田子啸的胆子也稍微大了一些,漫无目的的在黑暗中游窜着,一边喊叫着,希望有人能回应一声,但回应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奇怪的是,那十几朵火苗始终跟在田子啸头顶,来回飘忽。
“哪来的游魂野鬼?报上姓名”。
黑暗中突然响起如雷霆轰鸣般的声音,吓得田子啸一怔,环视四周想找到声音的来源,却依旧是一片漆黑。
“快快报上姓名”,那声音再次想起。
田子啸有些害怕,战战兢兢的回应道:“我……我叫田子啸,是镇海城田重山的儿子”。
“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田子啸努力回想海滩发生的恐惧一幕:“是海里跳出来的人……,是那些黑衣人……”。
“嗯,我已知晓”,黑暗中的声音沉稳了许多:“既然已死,也是命中注定,且归我幽冥等待轮回吧”。
田子啸还未反应过来,那十几朵火苗迅速汇聚在一起。“轰”的爆出一团巨焰,犹如饿虎一般扑向田子啸。
田子啸吓坏了,“啊”的大喊一声,双手抱头蜷缩起来。
似乎一切已经过去,田子啸睁开眼睛站起来,巨焰已经消失,那十几朵火苗也不见了,而自己似乎完好无损。
“你究竟是什么人?”,黑暗中的声音显得有些焦躁,也有些疑惑。
“我,我叫田子啸,是镇海将军田重山的儿子”,田子啸依旧有些战战兢兢。
“罢了罢了”,黑暗中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幽冥收不得你,你还是另寻它路吧”。
“什么?”,田子啸有些蒙圈了:“收不得我是什么意思?另寻它路又是什么意思?”。
见那声音迟迟没有回应,田子啸一屁股坐下,自己琢磨起来。
生死轮回的事情,田子啸也是常听老人们讲起的。既然自己已经死了,那应该也是要遵循生死轮回的法则吧,刚才那莫名的声音应该就是引导鬼魂轮回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最后那句话,就是说不管我了,让我去自寻出路。那岂不是让我自生自灭,没得轮回了。
想到这里田子啸坐不住了,都已经死了,还不让轮回,难道就在这黑暗里待着,那不是比死还恐惧吗。
“喂,你快出来呀”,田子啸朝着无尽的黑暗喊叫着:“快出来帮帮我呀,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不论田子啸怎么喊叫,那声音已然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回应田子啸的,依旧只有自己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