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子啸像一个火人一样站在比武台上,现场一片死寂。
吴天罡瞪眼盯着田子啸,双拳紧握着,他心里此刻是又吃惊,又紧张。
吃惊的是刚才那一团爆裂的巨焰,这有些像火域的御火之术,但威力显然不同于火域的御火之术,而且田子啸的能力根本不可能驾驭如此强大的力量。
紧张的是田子啸的处境,火焰缠身虽说是火域的看家本事,但是田子啸的实力是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量的。看着站爱那里燃烧的、一动不动的田子啸,吴天罡担心田子啸魂魄受损。毕竟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即便是让他动了清理之念的无能废徒,看着这危机的情况,也是流露出深切的关心和疼爱。
“师弟……”。
比武台下,惊恐万状的吴小缘大喊一声。她并没有多想那股强大的火焰之力,她只是想知道田子啸有没有受伤,毕竟在大火中一动不动,任谁看着有些提心吊胆。
似乎是被吴小缘的喊声唤醒,田子啸竟收起身形,身上的火焰也瞬间熄灭。
踉踉跄跄的,田子啸微笑着走向吴小缘,他想告诉师姐,自己赢了。然而,当话到嘴边时,却说不出来,只是两眼一黑、双腿一软,瘫倒在比武台上。
吴小缘和伍云赶忙冲上比武台,伍云抱起田子啸,一股灼烫之气立刻由田子啸身上传遍伍云的身躯。
老鬼一个飞跃跳上比武台,从伍云手中接过田子啸。
“回房”,老鬼言闭,已经抱着田子啸再一个飞跃,冲出人群。吴小缘和伍云赶忙在身后追随而去。
鬼王九幽此刻才从座椅上站起,一挥袍袖转身而去:“鬼老,随我来”。
其余三位领主面面相觑,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况,只得匆匆宣布修元大试第一轮结束。暗域弟子将败下阵来惊魂未定的同门抬走,其它众人议论纷纷渐渐散去。
火域烈焰大殿偏房外,火域一众弟子围在房门外窃窃私语,吴小缘满面愁容、心急如焚,伍云在旁好言相慰。
房门打开,老鬼和吴小缘的母亲敏慧走出。
“娘,田师弟怎么样了?”,吴小缘急切的问道。
“子啸没有大碍,老鬼先生已经给他用了药,好生休息一日,明天即可痊愈”,敏慧轻语道。
得知田子啸无恙,吴小缘和伍云都松了口气。
殿外匆匆奔来一人,停在老鬼面前施礼道:“老鬼先生,冥主有请”。
老鬼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田子啸,对敏慧施礼道:“夫人,老夫先去了”,言闭随来人匆忙离去。
九幽大殿内,冥主九幽正与吴天罡谈论着什么,老鬼匆匆赶到,见过冥主和火域领主。
“冥主唤我想必是为了田子啸的事吧?”,老鬼问道。
冥主九幽点点头,回问道:“他现在情况如何?”。
“无碍”,老鬼回复到:“只是力尽虚脱而已,明日即可恢复”。
冥主九幽沉默一下,说道:“现在,只有我们三人知道这件事,所以我只叫了你们二位,你们应该明白其中原因”。
“属下明白”,吴天罡与老鬼回应道。
“说说你们的看法”,九幽道。
“如今看来,这孩子身上,确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老鬼先开口道:“但是这股力量到底源于何处,属下确是看不出来。不过可以确定,这不是田子啸本身的力量,而且他自己也未必清楚身上有这股神秘力量”。
九幽微微点点头。
“老鬼所言有理”,吴天罡跟着说道:“这两年多时间,我一直对子啸观察,依他的先天,不可能具备如此的力量,而且看今日的情况,子啸并不能驾驭这股力量。只是不知这股力量为何会突然爆发”。
“三年前这股力量出现,是在田子啸过地焰河时”,老鬼接着说:“当时岩浆喷涌、地焰如浪,形式十分危急,这股力量却保护田子啸不受地焰河之伤”。
“而今日,子啸在比武中陷入危机,这股力量再次出现,让他化险为夷”,吴天罡若有所通的接言道。
“所以说,这股神秘力量是在田子啸遇到危机时,会突然爆发,以保护田子啸”,老鬼又言道。
“但是”,吴天罡疑虑道:“当年我曾在火泽幻化火焰巨兽试探子啸,确不曾见这股力量出现”。
吴天罡与老鬼一筹莫展,低头沉思。
“这股力量有生命”。
吴天罡和老鬼看向九幽。
“何谓有生命?”,吴天罡问道。
九幽缓缓道:“这力量能感应危机、识破真假,懂得保护自己寄生的主体”。
吴天罡眼神中满是诧异,与老鬼相觑不解。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竟如此神秘莫测”,吴天罡问道。
“至少目前这股力量对田子啸无害”,九幽抬头望着大殿之外,突然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他?”。
尽管九幽话语之声细微,但吴天罡和老鬼还是听到了。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九幽口中的“他”是谁,但九幽不说出来自然是不到时候,因此二人也不敢多问。
“密切关注这孩子,但不要有意惊扰他”,九幽说道。
“遵命”。
……
修元大试第二轮如期进行,田子啸已经完全恢复,而被他打伤的暗域弟子,虽未及重伤,却也还要卧床休养。
吴小缘十分开心,她最关心的是师弟安然无恙,而且也如愿顺利通过第一轮比试,这样她在父亲面前也好求情了,相比父亲也不会急于清理田子啸。
但是,更多的人却向田子啸投出异样的目光,他们无法理解田子啸在第一轮比试中的惊人行为,他们觉得田子啸已经不再是那个平庸无能的笨蛋,而是变成一个让人恐慌、厌恶的怪物。
今天,田子啸对阵的本是一名血域弟子,这名血域弟子昨日虽胜出,却也受伤不轻,无法参加这第二轮比试,就宣布退出了。这样一来,田子啸本轮不用比试,自动胜出。
沾沾自喜的田子啸,本打算去给同门师兄们加油助威,却不想走到哪里都受到一样的眼光审视,刺耳的议论声让他十分难受。
田子啸心里很委屈,他本无心伤害任何人。当时他只是不想输的那么狼狈、那么懦弱,他只是想告诉众人,尤其是告诉吴小缘和伍云,自己并不想放弃,确实是尽力了。
田子啸也没想到之后发生的一幕,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他甚至怀疑那力量根本就不是自己身上发出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或许说有人暗地里帮助他,倒是更容易让他接受。
尽管田子啸也曾暗暗自喜,但也有愧疚之意,尤其得知被他打伤的暗域弟子还卧床不起,更让他有些难以面对众人。
现在,刺耳的议论声,竟是将田子啸称为“怪物”,这让他内心深受打击。其实他也清楚,大家之所以称自己是怪物,不仅是因为打伤了暗域弟子,更是因为自己突然爆发出的力量,让大家无从解释,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怪物”这个词。
不论别人怎么议论,田子啸是不会反驳的。在他的生活里,服从和忍让从小就被忠义的父亲灌输进内心,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像父亲一样选择沉默。何况现在的局势,即便他想反驳,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田子啸没有和师姐吴小缘打招呼,一个人沮丧的离开人群,穿过传送法阵,低着头烦乱又漫无目的的走去。
再抬眼时,他已经走到了地焰河畔。冥桥对面,是老鬼孤独、破旧的小房子,那是田子啸重拾希望的地方。尽管老鬼千年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但是此刻的田子啸,觉得那张脸更亲切一些。还有那只活泼可爱的小狐狸,当日一别再没有见过面,现在却突然有些想念。
此刻,田子啸觉得师父的想法或许是对的。这几年来,自己过得并不开心,冷眼和讥讽伴随着他的每一天。如今,又有了许多异样的眼光,和那个刺人的“怪物”称号。或许离开火域,这一切都会被淡忘,不仅是自己的解脱,也是师父的解脱,更是火域的解脱。
想到这里,田子啸情不自禁的踏上了冥桥。桥下,地焰河依旧是那样的翻腾咆哮,确已经不再冒犯桥上这孤独的身影,不知是迫于曾经的威慑,还是迁就于现在的凄凉。
……
田子啸失踪了,连续两天他都没有出现在修元大试的比武台上,似乎也没有人愿意看到他出现在哪里。
此时,或许只有五个人在乎田子啸的生死。
鬼王九幽让吴天罡和老鬼必须找到田子啸,吴天罡和老鬼心里焦急。冥主交代密切关注的人却失踪了,吴天罡和老鬼心里有些失职的自责。他们感觉得到,田子啸对冥主似乎有特殊的意义,甚至远远不止他们所猜想的,因为冥主从未对任何个人如此关注过。
作为田子啸的师娘,敏慧膝下无子,所以对待田子啸犹如自己的亲儿子一样。田子啸的失踪,让她内心深处母性的慈爱四溢出来。但她只能心中焦急,因为她知道九幽冥界的规矩,尽管贵为火域领主夫人,她也不能随意出现在火域之外。
而此刻,表现的最焦急的只有吴小缘。她十分怜爱田子啸这个师弟,尽管田子啸比她大一岁,甚至她还是将田子啸当做亲弟弟一般呵护。吴小缘知道,一定是大家刺耳的议论伤害了田子啸,他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独自伤心。
万分焦急的吴小缘想赶快找到田子啸,她知道田子啸需要有人安慰。她甚至强拉着伍云,带着她在九幽冥界四处寻找。这在九幽冥界是被禁止的,但是吴小缘不怕,这也不是第一次,她总能躲过巡视者和幽犬的眼睛。
田子啸失踪了,在多数人看来这是一件好事。但是在一些人看来,这真是糟糕透了,不论他们出于什么理由或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