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桃并没有回来。店小二和掌柜的经常眼巴巴的瞅着大门口发呆。那间上房也一直为她留着。杂役和厨娘当时每人分了三个五两的金元宝,陪着等了半年,纷纷辞了工,拿着金子返乡买房置地娶媳妇,个个俨然小富之家。店小二后来当真盘下了这家客栈,那间上房一直空着。他常给儿孙讲他的发财故事。儿孙们多不信有这样一名姑娘的。常常会当面惊叹附和,背后笑话他是灌多了黄汤、老糊涂了。这是题外话,不再赘述。
王晓桃本来确实只是打算出去走走的。而且目标相当明确,一路打听着直奔坊市的。当王晓桃出现在市口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很有些仙风道骨的年轻道士拦住了她的去路。开始的时候,王晓桃没有在意,晃了下脚打算绕过去。那道士却一甩拂尘也挪了下脚。王晓桃抬头看看,这道士倒也大大方方的让看,并不说什么,怀了拂尘只站在那盯着王晓桃。王晓桃歪歪嘴角,上上下下打量着。看年纪好有二三十岁,白面无须,高高带着羽冠,一身精工的青色道袍,看个头约莫一百七八十公分吧。倒是个挺帅的道士。王晓桃看罢,提脚又待要绕过去。那道士却又拿拂尘一拦。王晓桃摸摸额头,“这位道长,啥事儿?”
道士打了个稽首道:“柳知趣在哪里?”
王晓桃心中一惊,心念疾转,还没来得及反应出对策,已冲口而出:“谁?柳什么?没听说过?不认识!”
道士倒是一愣,面上顿时不好看了,“你这小娘子还是不要与贫道打什么机锋!”
王晓桃一脸正色道:“道长说哪里话!在家人不打诳语!我说不认识肯定是不认识。道长你刚才问的是谁来着?”
道士面色一冷,空着的手一甩袍袖。
王晓桃只觉自己飘飘荡荡,如风中柳叶一般。周围一片青色,当她双足落地的时候,竟不知自己到了什么所在。她试着喊了喊,并没有人。脚下是一片草地,星落的种着一些花树,红的白的粉的黄的开的热闹。花树繁茂处,一角飞檐。王晓桃信步走去,穿花拂柳间,三间精舍,斗拱飞檐。粉墙青瓦,精雕细刻的窗格门扇,端的好看。王晓桃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应,又扶窗看了一看,三间房里,一目了然。铺陈一切精致齐全,却没个人影。王晓桃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既来之则安之嘛。她便选了左边一间布置的看起来更加精致的将自己安顿了下来。在屋子里略坐了坐,王晓桃站起身来,她走出房门,打算四处转转,踩踩盘子,看看环境。
整个地方并不大,大约一百步见方的草地上,星落各种花树,也不见有风。四边立着青色的高墙,并看不见天日。但奇怪的是光线始终如一,仿佛谁在天上罩了天大的青色幔帐。王晓桃走了两圈,闲的无聊,拉住一棵桃树的粗枝,摇了一地的落花。看着这样的锦绣飞舞,她一时兴起,挨着排的去摇花树。一时间翠绿的青草地上铺满红的白的粉的黄的,十分艳丽。王晓桃在这样铺锦的草地上跳来跳去,不经意间回头,她惊讶的发现,之前她摇的第一株桃树上,现在居然已经累累垂垂的挂了一树的碗口大的鲜桃。王晓桃欢呼一声,跑过去摘了一个看起来最大最红的,转了几圈,并没有发现有水,随便的用袖子擦了擦毛,咔嚓一口,嗯,王晓桃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又甜又脆,比久保桃还好吃。
王晓桃索性坐在树下,一个接一个的啃着桃子。这桃子真心极品,个大皮薄又脆又甜不说,桃核还特别小,只有龙眼核大小。一会儿工夫,王晓桃就揣了七颗桃核在袖袋里。王晓桃正准备摘第八个桃子的时候,她才发现,所有被她摇落了花朵的树上都结了累累垂垂压弯枝条的各色果子。她看看了手边的桃树,又看了看周围的果树,有心去尝尝其他的果子,却又舍不得这树桃子。谁知道会不会跟突然来这里一样,突然的又出去了啊?说不定,这里就是仙境呢。仙境里的果子可不会是普通的果子。王晓桃眼珠一转,心念一转,转眼间,一树的桃子都不见了踪影。王晓桃摇晃着脑袋,把随心的穗子摇晃出**的频率。王晓桃挨个树上摘了果子尝尝,遇到还有花的,便使劲的摇摇,然后就将有果子的整树摘下来装进随心。
不到一个时辰,原本繁花锦簇的花树只余空枝和一地铺锦的草地。王晓桃这才拍拍肚皮,心满意足的钻进选好的房间呼呼大睡。
道士进来的时候,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不过是耽误了半个时辰设了个法阵,这里竟被那妮子变成如此狼狈!他怒气冲冲的一挥手,将王晓桃从床上摄了过来,掼在满是落花的草地上。
睡得迷迷糊糊的王晓桃被他这么一摔,当即跳了起来,一边尖叫一边没头没脑的跑:“地震啦!”
道士空手一抓,王晓桃便倒着飞到了道士身边。道士手一翻,一扬,王晓桃便被拎着领口高高的悬在了半空中。道士森然道:“柳知趣在哪里?说!”王晓桃被勒的气都喘不上来了,哪里还能说得出话?她拼命的举起手,示意自己说不出话来。道士冷哼一声,手一松,将她丢在地上。王晓桃拼命咳嗽,做作出各种难受状,心中急速思量:“看这牛鼻子的态势,绝非柳知趣的朋友。想来就是他的仇家,要不就是冤亲债主!绝对不能告诉他……告诉什么呀?我还想知道柳知趣在哪呢。不过,看样子,我说不认识柳知趣,他是不会相信的。身上这些东西可得藏好了。这可都是宝贝啊。”想到这里,王晓桃泪汪汪道:“我还想知道柳知趣在哪里呢!他把我一个人丢在幽州城的客栈里,我连家都找不着了。”
道士紧盯着王晓桃,面上冷冷。王晓桃索性一边擦眼泪一边哭道:“既然道长认识柳知趣。想来也是知道柳家在哪里的。还请道长陪我一道去,我要问问那柳知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回家休了那个黄脸婆,与我白首同心的吗?骗子!柳知趣!你这个负心的人!”
王晓桃做张做致的一番哭诉,道士面上虽无表情,心中却也信了大半。半晌出言试探道:“既是那柳知趣骗了你,那么,贫道陪你去找他如何?”王晓桃忙双手捂住脸,大哭道:“多谢道长!还望道长届时仗义执言!帮奴家好好骂骂那个负心郎!”王晓桃借着道士看不见她的脸,使劲的做了个干呕的表情。却不料道士竟能看穿,直言道破:“你这是何故?”王晓桃立时一愣,忙又哭道:“奴家腹中已有柳知趣的骨肉……”一行哭一行又故意干呕了几下。道士冷笑一声,“既如此,贫道便陪你走上一遭。”王晓桃大喜过望,眼泪都不擦便连连道:“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道士一挥袍袖,王晓桃只觉眼前一花,依然站在市口。周围人来人往,居然没人发现突然多了个人,连个看热闹的都没有。还没等王晓桃想到其中关节,道士道:“随我来。”王晓桃几步与道士并肩,道士斜眼一瞪,王晓桃乖乖的退了几步,亦步亦趋,像条小尾巴。
袋子?????(?F??“自然是拣好的上了!”她顿了顿又道:“这些拿去分了吧。”全客栈服务人员喏喏答应,笑盈盈的直送出门去。惹得其他客人都抻头看新鲜。掌柜的等小二回来,忙拉着他小声道:“这财神奶奶不是要走吧?”小二摘下手巾拍了拍,淡淡道:“掌柜的,她不是没说走吗?”掌柜的顺手推了他一把,嗔道:“我不过白问一句!袋子拿来,等晚上再分。散了散了!快去干活!”小二懒洋洋的拖长了声应了,咚的一声,把袋子往柜台上一放,扭头走了。杂役厨娘互相看了看,恋恋不舍的散了。掌柜的看着小二的背影,啐了一口,悄声道:“不过伺候了一段时日上房,就觉得是个人物了!”小二走到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小声抱怨道:“老子现在也是财主!信不信等财神奶奶走了,老子把你这破店盘下来!第一个就让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