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艳的朝阳将光辉撒向大地,世俗世界里的每个人都在奔波着自己的命运。今天天气很好,微风拂面,明天也会是一样明媚吗?没有谁关心,也没有人知道。
今天的朝阳虽然温暖,极其适合踏青,但他们今日却要下地劳作。
春风十里,不如你。不不不,对普通人来说,春风十里,不如一处住所,不如一架牛车,不如一件麻衣,不如一碗热面……
生存下去,是他们每天都要面对的问题。
雨水不要太多,那样庄稼要淹死。
太阳不要太多,那样庄稼要晒死。
我们今天存在活着,明天就可能要饿死。
如果明天侥幸没有饿死,你只是又多得到十二个吃苦的时辰。
春风一百里都不如有尊严的活着。
…………
颍州城人口无比的多,是楚国少有的人口大城。街道上熙熙攘攘,屋舍鳞次栉比。一派繁华景象,犹如天堂。在颍州城的另外一侧——三里庵。无数狭窄、潮湿、阴暗的街道,许多的市民流落在街头、桥上,他们中许多人,一边躲避着官兵的驱赶,一边摆着小摊,赚微薄的收入,供着孩子上私塾。最近几百年,许多次弥漫整个楚国的大规模瘟疫都发源在这里。瘟疫过后,只留着干瘦的孩子。
宛若地狱。
教宗陛下在颍州城其实是有故人旧友的。那是在三百面前。
当时陛下还只有六岁,一场规模空前的瘟疫从这里席卷整个楚国。一夜之间,父母都死于瘟疫。他从一位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流落到颍州城三里庵街头的贫民窟。六岁的他,时常滚爬于街头捡食路边垃圾。
后来,他遇到了两位同样流浪的大哥哥。他的生活开始好了一些。大哥每日出门捡拾垃圾,二哥出去乞讨,他则在他们桥洞中的那个家中,洗衣做饭,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好久。
直到有一天,二哥回来,带回来一种特别好吃的肉,那大概是他今生吃过最美味也最不愿提起的食物了。他记得那一天他和二哥吃完饭久久不能入眠,充满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二哥,我以后要带你一起,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肉!”稚嫩的他信心满腔的说道。
二哥怔了怔,眼神有些模糊。
从那一天起,大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再后来,在他的追问下,二哥突然红了眼眶。
原来,二哥在讨饭的路上,看见大哥倒在了路旁,他右手上还拿着一块啃了一半的鸡腿。为了给二弟三弟留下吃的,他已经快三天没有吃东西了,他在闻到路边鸡腿香味的那一刹那,再也没有忍住,一口吃了下去。
那是一只得了瘟疫的鸡。他也就此暴毙。
二哥抱着大哥哭了很久,最后他将大哥尸体煮了一大锅肉。带回去给营养不足已经瘦成皮包骨的三弟。
当时的教宗大人知道真相后,挥着稚嫩的拳头整整打了二哥一下午。二哥却一声不吭,没有还手。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教宗大人和二哥抱头痛哭,痛哭了一夜。
那是一个多么漫长的夜晚啊。陛下从来不肯想起。
再后来,由于疫情持续恶化,上代教宗出动了国教骑兵和国教医馆,动员了所有的国教教士和信徒,上街去救治灾民。
上代教宗陛下见到当时只有六岁的现任教宗的时候,满是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他抱着这个一身污渍的孩子,看着满街的白骨,不停的说,我来晚了啊,我来晚了啊。
后来上代教宗便收了他为徒。为他取名甘弥,带他回国教。
当小甘弥让上代教宗带二哥一起走的时候,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此子奸滑狠辣,戾气太重,不适宜入我教。”说罢,便把二哥留在了那里。
后来,西秦趁瘟疫来攻打楚国,一度占领了颍州城。秦兵退去后,甘弥也曾来颍州城寻找过二哥。但活人和死尸都没找着。二哥就这样凭空从颍州消失了。
小甘弥在教宗上代教宗教授下开始修行,进度惊人,七岁练气,十岁坐莲,十五岁到达通玄境,三十岁便到达化神境,成了有史以来进入神圣领域最年轻的人。
化神境,那可是在修仙人士眼里如神仙一般的存在,举手投足之间,便有毁天灭地只能。
又许多年,上代教宗陛下圆寂,小甘弥作为教宗唯一的传人,继位教宗,是为当代教宗陛下。
……
不知为何,教宗陛下今日突然又想起了这些尘封多年的往事。他目光看向西方。心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二哥。
……
国教大殿中。师宰大主教负手而立,他背对着身后人,说道:“你去颍州城,抓一个右脚脚踝处有莲花疤痕的小男孩。”
“不负一切代价,把他给我带来。”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身后一位隐没在黑暗中的人,恭敬的作揖,道:“是,晴雪明白了。”
声音坚定,又无比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