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陈平干咳了两声,他转过头去,透过窗子看向外面的世界。
天微微亮。深秋的颍州城雨水特别多,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窗台上的一盆虎尾兰被雨水洗涤,青翠欲滴。
晴雪没有说话,一双寒芒紧紧盯着陈平,如刀似枪。
陈平回过头看着晴雪,无奈的耸了耸肩,道:“你昨日重伤,伤口鲜血喷涌,不解开你的衣物,又如何能给你止血治疗呢?”
晴雪面上一怔,她看着陈平,面上微恼,一抹绯红浮现。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随意解开我的衣服吧?”
“啊?”陈平张大了嘴巴,惊讶的挠了挠头。
“那要怎么医治啊?”
陈平摊了摊手,有些无语道。
“我不管,那是你的事!”晴雪声音有些凌厉道。
陈平彻底被她打败了,心想,怎么我救了你反而跟欠了你什么似得。
他叹息一声,不想再去纠缠这个话题。
晴雪面上又羞又恼,看着陈平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心中有一把无名之火腾起,忽然“苍啷”一声拔剑出鞘,直指着陈平咽喉!
她沉声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陈平面色不变,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刃,平静道:
“该看到的都看到了啊……”
“你……!”
她长剑一横,便要沿着陈平咽喉切下去。
陈平闭上眼睛,纹丝不动。
前一刻还相得益彰的两人,这一刻看起来已经剑拔弩张。
刚救下晴雪的陈平眼看就要倒在晴雪剑下。
不久,晴雪剑光微转,剑身回转过来,横在了自己脖颈之上,像是要了结自己。
陈平忽然叹了口气,淡淡道:
“我只是撕开你伤口附近的衣服,为你疗伤止血而已,至于你的衣服,是我吩咐医馆的女眷换下的。”
他接着道:“你昨日那件衣衫血迹斑斑,你躺的是我的床啊,我才不想床上到处都是血迹啊……”
晴雪闻言一顿,呆呆的看着陈平,道:“当真?”
陈平轻拍胸脯,正色道:“当真!”
晴雪看着陈平,目光柔和了许多,手中一把短剑掉落在地。
她用一道极低的声音,对着陈平轻轻说:“谢谢你啊……”
“不用客气。”陈平道。
翁嗡嗡——!
药炉里的药不停的翻滚。
陈平将药炉里的药汤从一个狭长的器皿的一头倒入,然后似变戏法般,器皿的那头出现几颗褐色的药丸。空气中弥漫着一道浓郁的药香。
“这药,真好闻啊!”晴雪心情似乎也开阔了些。
他取出一个小小的瓶子,将这几颗药丸装入,随后将瓶子递给晴雪,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在药里放了些许栀子花研磨的粉末。”
晴雪抬头看了看陈平,眼中浮现一抹温暖光芒,然后很快消失。
“谢谢你啊。”她又说了一次。
“不客气的。”陈平回答。
“那……我走了?”
“慢走。”
晴雪跨出医馆大门的时候,晨光洒满了医馆庭前,她偏过头,浅浅一笑道:“药钱我一会会遣人送来的。”
“不妨事的。”陈平淡淡道。
晴雪很快没入晨光之中,渐行渐远。
陈平一侧,黑暗中忽然现出一个人影。正是黑狼。
“你不该救她的,方才实在太危险了!”
“不是有你在么?”陈平平静的说道。
“她可是坐莲中境,我不过才坐莲初境,不是她对手的。”黑狼道。
陈平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哎,如果刚才她真刺下去,我没出手的话,你真准备坐以待毙?”
“当然不会。我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如情报所说,非嗜杀滥杀之人。”陈平淡淡道。
“你为什么要在药里放栀子花粉末呢?”
陈平看着黑狼,做了一个神秘的表情,并不言语,笑着走开了。
黑狼有些无语,对着陈平喊到:“喂,你说啊……你别走啊喂……你站住……”
街对面,晴雪看着厢房窗台上的一盆栀子花,怔怔出神。
栀子花香浓烈纯粹,沁人心脾,一直以来,她最爱的便是栀子花了。
“检查过了,药没有问题。”一位长者恭敬地对着晴雪说道。
“你一会把药钱送去吧。”
“是。”
“等等!”晴雪眼中忽然寒芒涌动,接着说道:“我昨日外出,身负重伤之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尤其是李林,否则,你知道后果!”
“是。”老人恭敬的退了出来。当他走出晴雪房间那一刻,长廊那头有一道身影,朝他走来。
…………
楚国临安城,国教议事大厅。
“不行!”一道冷冷地声音在大殿里响起。师宰看着面前几人,坚定的说道。
他身边站着清绫大主教和秋裟大主教,他的对面,是匡正、韩士远、东方帘三位大主教和教枢处一干人等。
韩士远一步踏出,对着师宰说道:“我们不过是要见见教宗陛下,师宰大主教何故百般阻挠,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师宰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陛下自破境失败后一直闭关疗养,这时候一旦受到外界的打扰,可能会伤及根本。”
韩士远嘲讽的看了眼师宰,正欲再说什么。人群中走出一道身影,正是一向不过问教务的易行舟大主教,其实论资历,他才是最有资历的大主教,只是这些年他不问教务,被许多人忽略了。
师宰看着易行舟默默走到韩士远那一边,,面色微变。
易行舟这是表示态度,也是选择了站队。
“你知道,其实我一向敬重你的,难道你也和他们一样想的么?”师宰道。
“不是的,我是真的想见一见教宗陛下。”
易行舟抬了抬眉毛,接着道:“而且,你功力仅次于陛下,远胜于我等。”
师宰冷冷地看着易行舟:“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些年你大权独揽,并且功力极高,我虽不赞同他们,但觉得这样下去不好的。”易行舟淡淡道。
师宰忽然惨笑一声,冷声道:“原来你是如此想的!”
“那好。”师宰一步踏出,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对面诸位说道:“既然你们认为我专权,那我就专权好了,想去见教宗陛下可以。”
“先从我的尸体上走过去。”师宰正色道。
“你……”韩士远愤愤道。
易行舟看着面容有些惨淡的师宰,忽然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