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往事了?”黑狼看着陈平,轻轻问了句。
“不妨事的,我有时候只是在想,时间怎会过得如此之快。”陈平看着自己的双手,静静道。
黑狼见状,叹息一声:“是啊,这三年来种种事情,历历在目,仿如昨日,如梦似幻。”
“这些年来,我看着你一点点改变和成长,受了许多伤,吃了许多苦,终于有了如今的局面。”
陈平没有抬头,轻轻的说了句:“那你觉得,我这些改变,好是不好呢?”他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语气,头发垂在眼前,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黑狼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剑眉微蹙,面上凝重了起来。片刻之后,他上前一步,道:
“我们的所有改变,不过是为了生存顺应环境做出的调整,不管对错,都是不得已。这个世界,哪里给过弱者半点选择的权利呢?”
说完,黑狼沉默了下来。
是啊。如果你和你最好的朋友饿了三天了,你面前只有一块面包,你们会不会因为争夺面包大打出手,哪怕你们是最好的朋友?
你困窘半生,半世贤良,老来得子,孩子得了重病需要巨款救治,经常嘲笑你的员外家有千金,这天他家中无人,你会不会去偷去抢呢?
一位可怜的小姑娘向你乞讨一个铜板去买刚出锅的热馒头,你自己也饿了一天了,身上仅有两个铜板,你看了看困窘的一家老小,你要怎么办呢?
你看哪,这世界便是如此,没有人不想做好人行良善,不过穷弱者却没有选择人生的权利,即便可以做出选择,却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和勇气。
片刻之后,黑狼声音响起,平静而又轻淡:“但好在,我们现在不都过来了吗,再不用面对那样的局面,还带着三里庵的大家,都走了出来,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陈平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在三里庵的那个人间地狱,也曾沾过不知多少人的鲜血。而自己一身的伤疤,都曾是被别的帮派留下的。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全身肌体内部都要被那从右脚脚踝涌出的金色火焰狠狠灼烧,饱受烈焰焚身之苦,每到天明,又归于平静,那些烧焦的皮肉从不留下伤口。
三年来,夜夜如此,烈焰焚心,从不间断。
“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么?”他目光有些恍惚缥缈,他眺望藤栏之外,目光扫到对街拐角的暗香居,眼神忽然一下子冷了下来。
她还在那里,不是么?
那个庞然大物还在那里,是它让他有家不能回,父母不得见,是它让他背井离乡,它是这一切发生的原因。有它在,一切又怎么好的起来呢?
陈平眼神有些稀薄,重新变得平静又冷漠,他叹了口气,对着黑狼道:“你找到他们了吗?”
黑狼顿了顿,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我派了许多人去找,也亲自去了石桥村几次,都没有任何发现,听村民说,从你离开后,二老就离开了石桥村,不知道去了哪里。另外,国教也去找过几次,排查了颍州城人口,对所有失踪的人展开搜索,同样没有收获。”
“国教这个庞然大物都找不到,你不必自责的。既然没有找到,父母亲也许是真的离开颍州城了。”
“从明天开始,在颍州周边几座城市也安排些人手吧。”陈平淡淡道。
“好。”黑狼说道。
…………
子明医馆对街拐角位置,是一个叫做暗香居的地方。那是属于国教的地方。在颍州城中,除了知府大人以外,最为尊贵的只怕就是暗香居里的这位人士了。
晴雪打开门,从暗香居里走了出来了。三年前,十四岁的她清丽脱俗,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和稳重。现如今,她更彻底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佳人,十七岁正是少女最美好的年华。
肌肤如雪面如霜,削葱细指朱唇芳。
她超尘脱俗,美得不可方物。
晴雪轻移玉步,看向子明医馆方向,那里有一位白发老道,大声嚷着什么。
众所周知,这里是颍州城中心,国教驻地暗香居和大楚国颍州知府衙门都在这条街上,有人在这里闹事,颇有几分打国教和知府脸面的意思。她黛眉微蹙,向着那里走了过去。
…………
“下面是何人喧哗?”黑狼责问左右。
“回帮主、馆主,是一位老道,说自己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非要闹着见馆主,小的这就打发人把他赶走!”一位侍从赶忙说道。
“等一等,罢了,我去看一看吧。”陈平说完,便迈步下楼走去。
而在街的对面,晴雪轻移玉步,走向子明医馆。
两人一前一后,就要在这医馆前相见。
初见尚在三年前,
再见物是人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