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之行,有何收获?”臻玟卿被如松服侍着喝完药,如是说。紫陌主动倒上一杯清水用双手谦卑的送到臻玟卿手上,“算是有些眉目了罢。我恐怕,再继续下去,真相会比料想的残忍。”
紫陌递水这一习惯般的动作,让他很开心,也有些失落。旧时那个顾盼神飞的小姑娘没有这样的温婉且带有讨好意味的举动。
她会先自顾自喝了,再随意的倒上一杯,伸手问,“喝吗”。此时杯中还会因为她动作的突然撒出两三滴。
街道人来人往,灯火阑珊,河上泛舟者众多,接近江川城西边境的河道就显得稍冷清。一艘画舫自城西向东而来,两旁行舟渐渐多了起来。一轮圆月从窗外投下月光,竟比烛火还要明亮。
紫陌看了一眼明月,沉声道:“若不是越庾生的插手,我怕是不能神鬼不知的来赴约。”
“还得感谢你那位尹大哥,这些年锲而不舍的找你,我才能顺水推舟做了这许多。”
许是夜色缘故,她总觉得臻玟卿提到“尹大哥”时意味深长。
“我记得你说当年事发以后,他救下你是一路往江川来的。你可曾想过,若你依靠于他,以他的身份或许能助你早日沉冤得雪。”
紫陌摇头,“尹大哥其人深不可测,且看他能隐瞒身份明里暗里扶助父亲那许多事就能明了。这个人,可靠与否,尚且未知。况且有你这位军师,我又何须忧虑。”
少女侧身依在窗边,这是她思考时的动作。白玉般的手伸向明月,食指随着明月的轮廓缓缓勾勒。臻玟卿把茶碗重重的砸在桌上,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我有件事瞒了你。”
紫陌手上动作一滞,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总觉得十分不安。“臻哥哥。”紫陌叫住他。
臻玟卿却不听她说,直接挑明:“一是你口中的尹大哥,他就是当今皇上君政,之前不敢断定,但今日见到越庾生我就确定了。”
紫陌却没有他料想中的惊讶。在越庾生出现在官园的时候她也已经猜到七八分。所以她只是问了句:“这有一,必然有二了?”
臻玟卿总算是明白,此时的紫陌他真的无法看清了。除了对美玉染瑕的悲哀,还有故人疏远的悲痛,还有他即将长逝的不舍……
“没有二来了。”是了,方才的电光火石一瞬间,他本打算说明他时日无多,让她早做打算寻下家。但此刻他决定不说了,他要直接为紫陌铺垫好后路。
与其说是为紫陌,不如说是为他这条残命,折腾些什么,仿佛才不枉此生。
“臻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当年的传言是真的?就是父亲私藏图腾一事。”
“就是你所说的江山图?”
紫陌从怀中取出江山图在桌上铺开,指着上面纵横交错的线条给臻玟卿看,“你看这江山图,是否十分怪异?”臻玟卿一见,也觉得奇怪,于是细细的看了起来。
“不愧是纳事典,老夫人的手果然不凡。古越江山,尽陈于上了。只是这些线条,是何用意?我也参不透了。”说着,臻玟卿以手揉双目,略显疲惫。如松奉上药膏,被他拦下。
紫陌见状示意如松给他上药,一边哄臻玟卿:“你若是不好生照料身子,臻伯父怕是不会再让你同我往来了。”
臻玟卿只好作罢。待如松擦完药,紫陌才继续说:“据我所知,当年祖母绣下的江山图实为锦绣江山图,长五尺,宽四尺,取五湖四海之意。而这一幅图长四尺,宽二尺五,虽包揽古越江山,却不是完整的。所以我断定,江山图还有另一半。而且这另一半必定有这些线条的用途注解。”
“当年身为纳事典的老夫人绣下江山图后就献给了平帝,如今却有一半在瑶家。老夫人离宫后便去了南疆,后来瑶伯父迁去东疆,这几十年不曾到过江川。也就是说,当年老夫人是在离开江川时带走了这一半江山图。”
紫陌赞同,“这便是我的思虑。平帝视锦绣江山图为珍宝,若是祖母那时是偷偷带走江山图,那平帝为何多年不曾派人找寻?若是平帝授意……”
臻玟卿立时明白,“那就是这两幅图就是所谓皇室图腾。而且二图合二为一才能显示其价值。”
紫陌:“当年武功山兵变,江山图曾失窃,后被寻回由平帝亲自保管,不再展示人前。祖母也正是那时离宫,不再回江川。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平帝要让身为纳事典的祖母来保管这一半。”
臻玟卿:“瑶家变故,全因这一副江山图。看来要查清楚真相。还需要查查当年老夫人与平帝的传言。”
紫陌欣慰,因为父亲与臻伯父的交情,臻玟卿时刻都在想帮她,也很内疚,为了她的事,他拖鞋这样的身体,百般操劳。“臻哥哥,多谢。”
臻玟卿听到这声谢,心中一恸,觉着十分疏远:“作甚么又谢。若不是要帮你做这些,只怕父亲还将我禁在家中,逼我喝那些苦药。”为了不让紫陌多想,他又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让我查的人,查到了。四十年前南疆有个铸剑师,叫陶铸的,爱用生肉祭炉炼铁,那把匕首就是出自他手。不过他大多是铸剑,甚少造匕首。有记录的两把匕首。一把在平帝手中,一把就是你这一把,为……源老夫人所有。”
平帝早已经去世,那一把钟爱的匕首早就带入皇陵。能用这把匕首近瑶青木身的人,必然是他熟悉之人,且与源老夫人有渊源。“老夫人可曾将匕首赠过谁么?”
紫陌思索片刻,说:“除了那位召乐师,祖母还不曾亲近过外人。只是乐师也已经不在人世。要从匕首来查,是行不通了。”
紫陌好容易燃起的希望又灭了。到转念一想,眼中又一闪:“会不会是陶铸师傅又打造了一把?”
很快臻玟卿给了答复:“说来也奇怪,陶铸造剑闻名天下后,不少人找他炼剑他都不允,盛名闻达天下仅仅两年后就突然病故。家中保存的他造的兵器第二天也全数不见了。”
紫陌听后也诧异:“竟然是如此。”好好的线索,又断了。
街道上嘈杂的人声突然集中起来。如松踏水上岸探查,又踏水而回。紫陌正附在江山图前沉思,待如松回来,才抬头等着他汇报。如松犹豫片刻,才说:“公子,陌姑娘,是昭示。皇上废了溆棻贵姓。”
废了贵姓是什么意思?溆棻再不能做贵族的生意。古越的财力都在十之有八在贵族中流通。这意味着即使溆棻珞家根基稳固,做不了贵族生意则会每况日下,溆棻被金钱撑起的江山也会因为金钱被拖垮。
紫陌闻言大惊,面上全是不敢相信,以至于迟迟不能平复。脑海里全都是:娘不会饶了珞璆的,他该怎么办?
她的慌乱被臻玟卿收入眼中。他问如松:“为何事?”
“说是贡品被调包成了破布,让皇上在使臣面前扫了面子。”
臻玟卿也是诧异。皇上对溆棻忌惮已久,多次使绊子都被洛璆一一化解,现在已经不惜扫自己最重视的面子来压制他?传说他要在三年内实现集权一统天下的计划看来是真的。
紫陌现在丝毫看不出喜怒,仿佛不曾为这件事动容过,视线却在窗外定住。臻玟卿试探问:“夭夭?”
父母去后,这个小名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了。紫陌几乎都不知道他这是在叫谁。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召均写给祖母的诗。很快久远的记忆重回脑中。
紫陌沉默片刻,问:“臻哥哥。你可知道月前珞璆曾在南疆遇刺?”
“略有耳闻。”
“我猜测,也是他。”这个他,指君政。
臻玟卿几乎马上否定了她这个猜想:“皇上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不是布局周密,就是斩草除根,绝不留后路。若真的是他,那越庾生出手必然不会留下洛璆性命。”
紫陌想起南疆那次刺杀:“我们去南疆的路上也遇到过两波刺客。现在想来,头一波人动手确实留有余地,手法同越庾生的手下同出一辙。而第二波人下手却是招招致命。”当时紫陌被珞璆护在怀中,没有亲眼见到打斗场面,但耳朵却能分辨兵器打斗的轻重和来人数量。
臻玟卿稍加思索,说:“你在关心他。”这个他,指珞璆。
紫陌注视着臻玟卿的目光从平静到暗波涌动,他已经读懂了。“当日你执意要入溆棻,我没有拦你。只望自己守住真心等你归来。后来你更执意要嫁给珞璆,我以为以你当时的境地,心已止水……”但原来,你无波澜,只是对我而已。“也罢,也罢。”
紫陌手指西疆域,指间点了两点,说:“这位西疆域主似乎对我很有兴趣。你找个机会去会会他吧。”
臻玟卿应下。想到洛璆此时应该回到官园发现紫陌不在了。那他对紫陌又有多少重视?臻玟卿计上心来:“你想知道你在洛璆心中多重要吗?”
“有什么好试探的,他会来找我的。”紫陌对自己这份笃定感到非常惊诧。
臻玟卿对她这份笃定不赞同:“他知道你的所有事情,却从不干涉。若不是毫不在乎,那便是将你看的极重要了。”
“所以,臻哥哥希望我同珞璆坦诚,而后借他之力平反?”
臻玟卿本来没有这个想法,但是这也不失为好办法:“是。”
紫陌很犹豫:“我不是不曾想过。”让她告诉珞璆她入溆棻是为了躲官兵追捕?告诉他她嫁给他是为了利用他的家财万贯?告诉他她为了日后脱身便利,一直避孕?告诉他她收到的所谓伤害都是她反奸计策,为了骗取他的庇护?她凭什么?“我已经利用他太多。”
臻玟卿叹息,他帮助紫陌,有私心,不完全是为了帮她。但珞璆不同。“你或许并不了解他。不如就同我打这个赌。若是我赢了,你同他坦白,若是我输了……我将执风令给你。”执风令是臻家号令私兵以及调动私产的重要东西。听起来她怎么都没有损失。
“你想玩,那就试试吧。执风令就不必了。江山图放在我这儿也没用,就由你收着吧。也好找机会查查这里头的门道。”
那边洛璆将官园里外掀了个遍,仍寻不着,旧时理智分寸全然不见。太伯苦拦他不住,他无所获后,回到住处,沉重的坐下。嫣然离城齐齐跪在地上,一个低声啼哭,一个低头不语。洛璆眼中布满血丝,情绪不明,状似平静,自言自语般问:“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了下去,安静的吓人。
颛夫立在一旁,对跪在地上的嫣然心疼不已,又不忍珞璆操劳。主子先是平白受了冤屈,留不住全族之荣,挨了数杖,身心受创。再是惊闻夫人失踪噩耗,现下风平浪静,多半是暴风雨的前奏。连太伯公都不能一拦,他颛夫此刻更是不能,虽有心扶嫣然和那铁疙瘩离城也是不能。
离城心知犯下大错,有负主子的信任,但他好生将前因后果捋了捋。太伯苦不停朝他使眼色:“你把我们出门以后得事都说来,一处细节都不许落下。”
离城便一一说来:“辰时少主与太伯公出门,嘱咐自己寸步不离跟着夫人。此后我便一路暗地跟着夫人从院中到荷塘,再后来夫人同臻少域见了一面。这期间不曾发生什么……”
听到臻少域三个字,珞璆腾起一股杀气,“臻玟卿?”
这股杀气让同是杀手的离城不寒而栗:“是。二人是偶遇,互相问了礼。对了,夫人有提到今日十五,街上有花灯节,很想去河上泛舟……”
听到这,珞璆噌一声跳到离城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身攥住他衣领,厉言:“你最好祈祷夫人无碍!”
在座的人从没见过洛璆这幅样子。太伯苦却知道他现在是意识混乱,药石无用,只有靠他自己。本来还想让他一起过中秋的,看来是过不了了。
是以洛璆急步改跑时,众人还没有反应。颛夫与嫣然跟着跑了出去。太伯苦拦住离城与哭的胭脂乱花的嫣然,使洁白的衣袖擦去嫣然脸上的胭脂,温柔说:“小姑娘,你就别去添乱了。留下来陪爷爷玩儿。”又对离城说:“你也留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你再将夫人遇了臻玟卿以后得事说给我听。”
太伯苦向来是有主意的,离城也服他,就留了下来。“是。夫人与臻少域见面以后便回了小院。夫人发现我跟着她,说了什么‘他何时开始疑心我了’便令我守在院外不许再跟着。之后我有不时留意过院中情形,直至戌时也不曾发生什么。”
“你确定夫人与嫣然都在?”
“是。”
太伯苦打扇一扇,“这件事怕是与你两个主子的矛盾脱不了干系。”
离城能被提拔为暗卫长,靠的是对洛璆的忠心与战中急智,而这些弯弯绕绕,他是真不懂:“苦公此话怎讲?”
他们夫妻两个这两天的膈应,都是玖琦阁臻玟卿一面,和观世和尚那首无名诗惹的。今天紫陌见臻玟卿一面,大约是在另外约时间见面。太伯苦收扇旋身坐下,替自己倒了茶猛灌,心想这离城同颛夫比起来,当真少了七窍,“忙了这许久,渴死了。”一面使离城办事:“你将红橙黄绿那七个丫头叫来。”
那边珞璆与颛夫出了小院就驾马直直去了江川河,途中带翻了拦马的三个侍卫和守园的小官。
江川的街道彼时人山人海,花灯绚烂。河道上不少泛舟的文人,举杯对饮者,对月赋诗者,顺流休憩者。其中一艘画舫上一公子端坐船头,身形瘦削,身后立一个壮实的武人,甚为扎眼。船到桥下,珞璆纵身一翻落在公子面前,颛夫上下不能。画舫受力摇晃不止,如松的剑却在瞬间稳稳的架与洛璆颈边。
珞璆面不改色,“臻少域,别来无恙。”
臻玟卿揽来开狼藉的几案,将手中护下的酒分了两杯,就像是等他已久一般递一杯给洛璆:“薄酒一杯,喝吗?”电光火石间,洛璆已经躲开如松的剑,居高临下,目光凛冽,几欲杀人:“果然是你!”
臻玟卿突然笑了,笑的洛璆心中一颤。他说:“你既护不了她,又何必寻她”以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洛璆攥住臻玟卿衣领面无表情,恶狠狠的说:“轮不到你来评价!”
即使,臻玟卿说的,甚是扎心。尤其是洛璆现在身心受创的时候。
他原来,是那样的怕。
坐拥敌国富贵的洛璆,最怕的是得之而失。
紫陌遭遇灭门之灾祸,他护不了;紫陌入绣苑遭排挤,他护不了;紫陌在溆棻受暗害,他护不了……
一代娇子,此时却如同丢了糖果的孩童,除却隐忍的情绪与身为溆棻少主的的责任支撑以外,几乎成了空壳。
就在他松懈的间隙,突然一记重拳落下,方才还振振有词的珞璆竟然弱不禁风的倒下去了。岸上的颛夫看的十分揪心。那个风华绝代的主子今日是怎么了。
“记住,夭夭就是你的弱点,这辈子都要是!”
船上的情形吸引了周围的注意,颛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船上无现在二人中间将他们隔开。还仍不忘向臻玟卿见礼,“臻少域,主子今日挨了杖刑才会如此,您多见谅。”
臻玟卿这才看到他朝服外罩了层黑色春衣,身后星星点点的湿润的痕迹。木板上有他方才倒下时粘上的斑驳血迹。二人在如松与颛夫的劝解下分开。臻玟卿听颛夫说他受伤,又看他行事鲁莽,似乎神智不大受控制。“如松。”
洛璆逐渐镇定下来,如松又要查看伤口,被洛璆瞪了回去:“臻少域好意,洛某心领。只是洛某念妻心切,还请臻少域放行。”臻玟卿不语。
蓬船行至一处人迹稀少的水域,周围逐渐安静下来。臻玟卿才徐徐道:“洛璆,我时日无多了。”
臻玟卿也是个骄傲的人,此时突然提及这件事,引起了洛璆的好好奇。以他对紫陌的关照,只要紫陌在他这里,就必然安全。听听他说什么也无妨。于是伸手请臻玟卿,让他步入舫内继续说。
臻玟卿一面拿出金疮药使颛夫给洛璆上药,一面将他与紫陌之间的牵连一一道明。
亘平元年,纳事典源瑶辞官归隐南疆。平帝亲笔密信交代臻仕康好生照顾。同年冬天,源青木,即紫陌父亲,得以平安降生。亘平十七年,源陌降生,平帝又传密信将尚且在襁褓中的源陌指给当时才六岁的臻玟卿。臻源两家大摆宴席以示庄重。
“我只知道从我记事起,紫陌就是我的未婚妻,父亲一直交代我以护她为使命。”
“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洛璆掷地有声,已经没了方才的失魂落魄样。极富占有欲和侵略性。
臻玟卿闻言一滞,随即意料中般释然笑了。
洛璆补充问:“臻少域同我说了这许多,意欲何为?”
臻玟卿说:“我与她能暗中往来,是洛少主默许的吧?”
当然是他默许的。
臻玟卿猜的不错,本来这浑水中最不分明的人,其实是唯一一个看的清楚的人。“那你应该知道她在查什么。”
“是又如何?我的妻子,与什么人来往,我都尊重她。”
振元六年,瑶青木平乱东疆,获封域主。同年冬,域主府走水。臻玟卿得到消息赶到东疆时,遇到正要去寻她的紫陌。
“她说,是一个叫尹正的大哥救了她。那人要带她去江川,但她认为父母去的冤枉,她要查出真相,所以漏夜出走。后来她不知从哪里查到火灾与当年源夫人的情郎有关,又恰好有人在溆棻见过那人。于是死活要入溆棻。”
珞璆拢上衣衫,不可置否:“但消息是假的。”
“溆棻封锁严密,我与她送信都难上青天。那消息是怎么流出来的,还需你查。”
“紫陌身在何处?”洛璆已经不想听他说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急了。”在珞璆冷漠的目光中,臻玟卿才说,“我将她安置在一处客栈中,如松会带你去。在此之前,我要告诉你。她不是你所知道的尹紫陌,她的身世或许会影响溆棻乃至古越命运。今日所言,是想同你交易。我以四分之一执风令,换你护她一世周全。”
“她是我的妻子。”洛璆再次强调。“至于执风令,多谢臻少域好意,你还是留着,养身子为好。以免臻域主白发送黑发之苦。”
“今日是越庾生带走了她。我正要赴约,你知道的。”臻玟卿与紫陌之间种种,一开始就在洛璆掌握之中。这是他与洛璆彼此心知肚明而不曾道破的事。“这才能留下她来。也不算她主动寻我。”
珞璆缓缓起身,正了正衣襟。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谢你替我留住了她。”
天上一轮圆月,夜色微凉,水边灯火阑珊。
如松对臻玟卿得所作所为非常不明白,“公子,如松多嘴,实在不明白您与陌姑娘着赌约如何算?”
臻玟卿长太息,“你不明白?其实我也不明白。明明很是妒忌洛璆,却非要将紫陌推向他。我这残躯,朽矣。”
如松更不明白了:“那公子同洛少主挑明那些事,会不会对您与陌小姐不利?”
臻玟卿:“男人见男人是很明白的。洛璆,他的妒忌心可不比我少。”
只他与紫陌的婚约就够珞璆喝一壶的了,更遑论紫陌如今事事隐瞒他。以前或许也会嫉妒,但比起今日挑明,来的更令人发狂。
官园。
洛璆将紫陌小心放在软榻上,自己抬了凳在旁坐着。
就在一刻钟以前,他的这份薄如蝉翼的心意,几乎就要破碎个稀巴烂了。什么担当,什么气概,一应抛去了。
正当他犹犹豫豫要道歉时,紫陌那双眼,恰在他眼中。一如去岁,阳光明媚。仿佛在说:“良人。”
这大好的光景,被太伯苦的声音无情打断:“洛璆,是君政那个臭小子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