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凶兽曾在这世间安然散步,蔚然如山,但现在它们大多数只剩下尸骨琥珀,连最强大的物种也敌不过时间,终有一天,凶兽将消亡,它们将和自己的同类葬于黄土之下,所有的凶悍都被遗忘,残忍都被磨灭,凶兽的尸骨将化为尘土,而在尘土之上,一个新的物种,将会漫步,因为这个世界并不属于原来的那些凶兽,也不属于之前来过的外来生命,这里属于已经到来的武者。
十万孔雀大山,千里清波洱海,在山海相接之地,那云崖交错之间,两壁峭立,危峰乱叠,一树郁郁葱葱的百里青,亭亭插天,列酒站在树下,三跪九叩,行着寺里最庄重的拜山之礼,虔诚的拜谢已经消散在风中的那颗明王舍利。
好好收起了空无一物的经筒,贴身挂回脖子上,西涯回到巢穴中,望着剑羽锋锐余威仍存的白铁孔雀,虽然只剩一具尸身,却还在气势上压迫着自己,不禁感慨万分。
这头白铁孔雀将自己从弥勒湖掳来,估计是因为自己身怀明王舍利,错把他当作了滋补的宝药凶兽吧,也幸亏当时自己昏迷过去,让白铁孔雀以为他垂死,不然身上肯定得少胳膊缺腿的,也叹道机缘巧合真是死里逃生。
西涯从那堆白铁孔雀捕来的凶兽堆中,捡回了自己的武具孔雀刀,看着巢穴中,流光溢彩的三枚孔雀蛋,一株硕大圆润的清静莲,四五从碧绿的玉簪,七八树茂密的金钗。
回想起自己刚才在巢穴外,入目所及只是山崖和云海,不知身在何处,苦思仍是无法脱身,难道最后还是要被困死在这巢穴中?
想来想去郁闷无比的西涯,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当下就在清静莲上,打坐修行起来。
之前凭借舍利相助,西涯冒险借助三种宝药,近乎粗暴的贯通了龙骨五块腰椎的其中两块,经过这番生死无常的造化,西涯已经是四重楼的武者了,感受到龙骨的四处重楼无比宽阔,所蕴藏滋生的内力,也比一般四重楼的武者要多上三四分,丹田里的凤桥更是被翻新和重塑,显得磅礴结实。
直接越过了二重楼和三重楼,武道根基难免显得不够扎实,西涯当下就运起宝瓶咒,消化起四肢百脉中存下的药力,治疗了身体各处中的暗伤来。
边秦无双岳,海滇第一峰;四时光皎洁,万古势龙从。绝顶星河转,危巅日月通;寒威千里望,玉立雪山崇。
叹息山,孔雀大山的最高峰,位于梅阴雪麓的最南端,寒流湍湍,霜风猎猎,天空中,响起了几声清哀的悲鸣声。
一头年迈的鹤隼好似油尽灯枯,缓慢的落在巨大的云母岩上,双爪刚一触地,巨大身躯就轰然倒下,宽阔的背上,跳下来几个身披明红色武袍的老和尚,正是寻找西涯的明王寺法老和座师,搬印,月鸟,日差,雷心,黑泽。
搬印法老诵念往生咒,伸出双掌轻轻抚在这头鹤隼的丹顶上,黑泽座师也说道:
”老伙计,对不住了,要不是我们救人心切,你也不至于身死力竭,葬在这荒山野岭。“
年老的鹤隼早通人性,摇了摇脑袋,似乎在说没关系,就慢慢的合上了双目,已经死去,众人齐宣一声法号,燃起一堆大火将鹤隼焚化,神情悲伤的走下了云母岩。
端着一块五角罗盘的雷心座师,走到哀声叹气的搬印法老身前,开口说道:
”法老,翻过孔雀大山的主峰,再往南过去,就是古滇国了,明王舍利的气息已经消散,小仓央想必已经丧身那恶禽之口了,而且鹤隼已死,我们也无力横越这高达万仞的叹息山啊!“
手中捏着那根孔枭交给他的白铁羽毛,搬印法老黯然说道:
”雷心师弟,我又何尝不知,明王舍利虽是寺中重宝,但是和门下弟子性命相比,倒也无足轻重,可是这颗明王舍利,毕竟是孔宣大人的骨殖,含有大祭酒功力的武道霸念,虽然没有护身之效,却能加快武道修行,这次明王舍利气息消散,想必是遇到大恶之畜,所以才自行激发,那头白铁孔雀,即便战力还要超过我等,却还不至于崩灭这最后一颗明王舍利,仓央肯定是遇到了更加强蛮的凶险啊。“
日差座师也过来劝道:
”法老,如果明王舍利都护不得仓央的周全,我们赶过去也无济于事啊,而且马上就开春了,边西最强的山门,优昙宝刹,早就下好了拜帖,要来我明王寺踢山,诸多事务还等着我们准备,朝歌的学宫祭酒大典虽然重要,但是还有音房的吴翟可以参加,小苍央现在生死不知,路途又如此遥远凶险万分,我们还是回到寺里从长计议,在这耽误也不是办法啊。“
攥紧了手中念珠的月鸟座师,虽然不忍,但也知道日差所言不虚,此时也出声帮劝着法老,搬印法老掐断了手中的白铁羽毛,看着眼前的叹息山,这才向众人说道:
”那就回寺吧,明王保佑,只希望仓央能逢凶化吉吧。
当下众人就捡起了鹤隼焚化的骨殖,浑身内力激荡,一腾一跃就朝着远方明王寺的方向归去,却不知等待他们骑着鹤隼前去搭救的西涯,早已经转危为安,如果他们看到此时的西涯,一定会破口大骂:
“这个败家子!”
用孔雀刀砍下一堆百里青的茂密树枝,西涯掏出燧石就生起了火,幸亏正是寒冬,倒也也不用担心凶兽的尸身腐烂。
又转身拖来了凶兽堆上,那只磨盘大的药石蟾,砍下了药石蟾结实的后腿,就架在火堆上烧烤了起来。
没办法,他用尽全力,也割不透穿山甲和胭脂虎的皮毛,至于那只羽毛宛如金铁的大孔雀,西涯使出镇压净土这种绝招,除了在白铁孔雀的羽毛上,击打出一星半点的火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为了填饱肚子,西涯就只能拿这只药石蟾下手,可惜吸取了之前乱嗑药的教训,西涯可是再不敢食用,巢穴中金钗玉簪这些生长的宝药,不然光是那株车盖大小的清静莲,就够他啃上十来半个月的。
用完这只金黄剔透的烤蟾腿,西涯运行琉璃宝瓶咒,梳理起体内,磅礴壮大的劲力,感觉龙骨四重楼内的内力,汹涌澎湃,随时都可能,硬生生打破第五玄关。
西涯没想到这只药蟾如此滋补,也难怪白铁孔雀将其叼来,看来是为孵化的雏鸟准备的口粮。
此时内力再次翻涌,想起还未夯实的武道根基,西涯打消了再次突破的念头,连忙就在郁郁葱葱的百里青树下,运行起刚刚小成的宝瓶咒,融炼起庞杂的内力来。
山崖外,云气如团,青树下,琉璃光转,只有一个散发着暗香的火堆,剥枝剥枝的静静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