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
压抑的心情就这样弥散在匆匆的脚步中,若不是有庄荃和晖能和尚在一旁陪着,乔绫霜早就已经忍受不了无尽的黑暗和沉郁的气氛,纵然是乐观如晖能,也在不停的行进中沉默了近两个时辰。
唯一能让乔绫霜感觉到坚持力量的,就是对父亲的担心。
“二叔,你觉得还有多远?”虽然知道这个问题傻的可以,乔绫霜还是忍受不了长时间的静默,出口问道。
庄荃再次催动了神力,把手中的光晕点燃得更亮。“小姐,苏家地域广大,不过我们也越来越近了。”回答同样是没有什么底气,但庄荃也只能这样安慰年方二八的绫霜,纵然是有绝顶的天赋和高贵的血统,毕竟缺少经验,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乔绫霜在此刻显现出女儿家娇弱的一面,身体尚未羸弱,精神却疲倦不堪。
不管怎么说,还可以不断的往前走,好过在万古玄冰前的一筹莫展。
也不知道那个总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出现的谌决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乔绫霜叹了口气,紧了紧脖子上的华绒领口,快步跟着庄荃。晖能也是静不住的人,怎奈心情压抑,也更不懂女儿家的小心思,大步流星殿后。
周围一片静谧,除了能看到庄荃光晕下三尺左右的路面,左右上下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即使庄荃不断想加大亮度,也仿佛被黑如墨染的空气阻挡,再难照亮半分。
“快看!”乔绫霜突然低声说道,庄荃和晖能也几乎同时发现,走道的极远处,出现了一丝亮光。
这是何等欣喜!在黑暗中的时间过得极其缓慢,一丝突然出现的光亮带来的希望可想而知。庄荃却显出老辣沉稳一面,“小心,我们慢一点靠近,若是有什么危险,我来应付,晖能护着小姐。”晖能眼神也马上从疲惫警觉起来,点点头。
“我能照顾自己!”乔绫霜不满地说道,却也不敢大声,唯恐惊动了什么。三人运起神力,萦绕足底,消去脚步声。
光亮越来越明显,也绝不是幻觉,随着光亮渐近,它周围的石壁也开始清楚起来。原来庄荃他们一直沿着一条小道行进,而在小道的一边,是厚重平整的巨大石壁。这一处光亮正是从一处破损的小洞口传出来。
庄荃走到洞口一侧,并没有冒险一探究竟。毕竟里面情况不明,若是有暗箭机关,抑或是古怪生物,岂不是危险至极?这时,庄荃手里突然被塞了一个硬物,一看,是乔绫霜平日带在身上的梳妆小镜,回头和绫霜点了点头,慢慢地将小镜子斜着靠在了洞口。
看到洞里的情形,庄荃的呼吸顿时粗重了起来,呼出的热气把镜子都蒙上了一层雾。绫霜和晖能干着急,又不敢出声,拼命照着角度,想从镜子里看到洞内。庄荃收敛下心神,受伤催动热力,把镜子的温度也加热上去,雾气慢慢散开,一副耀眼的光亮肆无忌惮地反射出来:
这是一片炫目的金黄色,镜子里能看到的只有这种颜色,金黄色的沉淀金块,金黄色的花冠器皿,金黄色的宝剑兵刃,金黄色的座椅供桌。毫无疑问,至此一隅,已经是一个黄金堆成的小山,价值连城。
庄荃慢慢地转动镜子,仍然是满眼的金黄,一个黄金打造的屋子基本已经勾勒在他的脑中。他知道,他们误打误撞,可能出现在了苏家地底宝藏埋藏的深处,若不是这样一个巧合的洞口,可能要一直在黑暗的路上走到无休无止。
庄荃用手轻轻擦了下洞口边缘,簌簌的岩尘碎屑落了下来,地上也有小堆的岩灰。
“这洞口新开不久,一会我先进去,等我信号你们再进来。”庄荃对乔晖二人耳语。新开洞口,说明最近一定有人在这里活动,现在他们在暗处还好,但这也是寻找往生草的一个转折,必须进去。
但洞口极为狭窄,仅有几个拳头宽度,若是强行破墙,恐怕不仅吃力不讨好未必能撼动,到时候声响惊天动地,势必引来先他们一步的人,更加危险。
庄荃把镜子轻轻旋转,不仅能让房间里的情况让自己看到,也把自己模糊的影像印在房间内的金玉酒杯上。晖能见状,连忙接过镜子,把镜子固定在那个特定的位置。庄荃双手对握,三指相对,神力沿着镜子汩汩流动,
“幻形!”庄荃低声。
房间内黄金酒杯上的那个庄荃的影像越来越清晰,逐渐得栩栩如生,也不断的变大,直到黄金酒杯再也放不下那个庄荃,那影像居然就径直走了出来。
不多一时,一个一模一样的庄荃就站在房间里,像是水中影镜中像,却栩栩如生,宛如真人,之时面无表情,眼光呆滞。
“承影!”庄荃再次口念秘术,这一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洞外的庄荃已经不再移动,眼睛变得无神,面部肌肉呆滞,连身影也虚幻了几分。
此时洞内的庄荃忽然动了起来,缓缓收功,左手一指,洞外的庄荃应声而散,渺无踪影。
谁都不会相信,修神之人一样有着在别人眼中仙术一样的秘法。不管是谁,若此时见到幻月府“幻形承影术”,恐怕都会惊叹之余,揉揉眼睛,想到自己必定在梦中。
洞内只有一点小灯火,却通过满屋的黄金无限的放大,金碧辉煌,耀眼非常。庄荃甚至一阵目眩神迷,才定下神来。诚然黄金诱惑,珠宝诱人,庄荃也算是幻月府二当家,还不至于见识短浅,诧异之后也开始冷静下来,神力护体,运掌藏于袖,警觉地观察着房间四周。
乔绫霜和晖能通过洞口看到庄荃在房间内巡视,心中也是焦急地很,加上她本来就耐不住的性子,和庄荃一样施展起“幻形承影术”。晖能见状心中着急,运起神力在墙面上硬生生划出一道裂隙,把镜子嵌入其中,一样的“幻形承影”,与绫霜一先一后进到了房间里。
金碧辉煌。真正进到屋子里,乔绫霜也不禁感叹道,这黄金屋里,是如何诠释着无价的概念。第一次出道江湖,也免不得被这满目琳琅的金玉宝物所炫目。晖能倒是还好,毕竟从来便是一个是金钱如粪土的人,到了房间内,也立刻警觉起来,“你二叔在哪?”
绫霜回过神来,不觉一惊,庄荃人呢?绫霜小心避开脚下的黄金雕碗,在房间里慢慢移动着,环视四周,基本上一览无余,只有金玉器皿堆成的小山后面视线不能达到。
“二叔?”
乔绫霜怯生生地轻呼,并无回应。晖能心急,大步跨向小山背后,不小心碰翻了一个巨大的黄金鱼盘,金属落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小屋里格外刺耳,“当啷!!”晖能连忙用脚踩住还在晃动的盘子,只是声音巨大,绫霜狠狠地看着他,若是危险四伏,这么大声响够惊动一百只怪兽了。
但下一刻,绫霜便急忙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惊呼出来:打翻的鱼盘下面,赫然是一滩血迹,而且尚且新鲜,并未干涸!
晖能脸色冷峻起来,立刻护在乔绫霜身前,慢慢向金银小山后面移动着。
一条黑色的胳膊首先露出来,然后是腿,顺着血迹的路径,一袭白衣的人影慢慢显现出来,庄荃目光严肃,胸口一道血色的手印极其显眼,双手垂于胸前,竟然是一副拼死搏命的姿态!
“二哥!”晖能心中惊急,神力瞬间运转起来,周身功力都调动不已,成犄角之势对着坐靠着小山的黑色人影。
“小心!护着小姐!”庄荃嘴里低喝,眼睛却始终不敢离开黑影半分。原来刚才庄荃发现了零星的血迹,立刻开始搜寻者房间的每个角落。庄荃一样沿着血迹发现了这般躺着的黑影,只当是进来寻宝的盗贼,遭受了什么攻击,腰部、前胸各有一道伤口,流出的鲜血在地上成了一片血泊,但明显已经没有多少血在流,向来死去已有一段时间。
谁料到,正当庄荃向靠近时,黑影忽然动了,纵然庄荃反应极快,也没能拦得下迅如闪电的一掌,满手的血污在庄荃胸口印下,却终究因为重伤,气力不及,一掌之后更加委顿地倒下。
饶是如此,庄荃仍觉得气血翻腾,那一掌之力久久不能散去,庄荃双手护在胸前,不断地化解着在肺腑之间穿行不止的力量,甚至连绫霜叫他都没能回过气来取答应,直到刚刚功行圆满,庄荃才开口叫晖能保护乔绫霜。
到底是什么人?重伤至此,血将流尽,居然还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满脸的血污看不清容貌,一动不动地半靠着背后的小山。黑色的长袍被血水浸染着,紧紧地贴在身上,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已死之人。
而乔绫霜的心儿就这样突然通通地剧烈跳动起来。虽然看不清面庞,但是那黑衣、那身形、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