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谌决一样,其他的人也分别开始了自己行仵,但灵力的汇聚上,只有夏青洛还稍稍与谌决相仿。既然仵师行仵所依靠的就是灵力,虽然不能说灵力越强,行仵的结果就越准确,毕竟这是一件不仅仅依靠功力的事情,见识阅历、推理判断同样占着极大地比重,但多一份灵力的支持,便能越精准地把握尸体的信息,这是毋庸置疑的。
至少在这一点上,谌决与夏青洛的实力已经让蓝邈凡羡慕和嫉妒。
在冰蓝色眼光不再那么耀眼后,谌决的灵魂终于与苏岳的遗体,开始建立起某种特殊的联系,若有若无,就依靠着仵师符连接阴阳的巨大力量,谌决开始看到了平日无法看到的东西:
这一具遗体已经不再是正常肉眼中的模样,而是呈现出一种超越观察视线的状态,每一个部位都无限细节化,这里也不再有距离远近之分,所有的细节都直接呈现在谌决的眼中,却不显得拥挤,因为此时谌决的视界,已不再是平凡肉眼的范围,他所能看到的即是所有自己暂时控制的灵力看到的。
此时的谌决,也不再是站在一具遗体边上,而是既置身事外、又沉浸其中,他可以在更宏观的位置观察着所有的部位结构,又像是遨游在一片细节的海洋。
所以为什么仵师一直是大陆上最为神秘的职业,甚至连绝大多数的仵师自己都不知道,这种神秘而奇妙的契约,让他们自己看到了另外一番天地!
此时谌决的眼中,苏岳的由表及里表露无遗,身高、臂长、每一处肌肉骨骼、每一处伤疤伤口,都精细地表达着,尤其是那些伤口,才是谌决真正观察的重点:每一道伤口的长短、深浅,伤口上残留的功力微弱残余,都不断地述说着一个个独立简短的片段,而这些片段经过谌决的分析组合,逐渐开始融汇成了那一夜幕下的场景,那个苏家被灭门的故事,悲壮、凄惨!
时间一点点过去,寒气凝重的苏家祠堂静的无声无息,如果不是徐管家焦急地不断四处看着几个仵师,或许会觉得时间已经凝固,因为几乎所有人都静止不动,仵师们要通灵行仵,而旁人也决不可打扰,沉静压抑的气氛让周围的人喘不过起来。
此时的宣大师闭目凝神,心里却有着万千思绪。
“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凌渊清低声对宣大师说道。
宣大师稍稍一惊,随机点点头,随凌渊清以其走到了之外。天色早已经暗下来,两人虽然离得很近,却也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
“凌族长有什么事么?”宣大师问道。
凌渊清想想,说道:“大师,渊清有一事不明,素问仵师皆是独来独往,行仵也要避讳三分。”凌渊清回头看看祠堂深处,“今日这般同时行仵,可有什么影响么?”
“凌族长放心,这并不是什么绝对的事。”宣大师捋着常常的胡须,“仵师本来极为稀少,所以给人的感觉都是单人行动,很少聚在一起,毕竟这份强大的灵力凝聚,是与天地间气息不符合的。”
“凡事不可一概而论,苏家兹事体大,自然不必再拘束于那些繁文缛节、陈词陈规,为苏家找到凶手,不正是凌族长的心愿所在么?”
“不错!”凌渊清斩钉截铁。
“大师,你可知道,渊清这一路有着关于一个人的种种疑问,一直让我心怀不安!”凌渊清的眼光开始有怒气隐忍不发,看着宣大师。
“谌决!”
二人不约而同地说出来。
“大师,为何你一路上对此人多加袒护?”凌渊清声音冷峻,“先是莫名地出现,然后奇怪的消失;仵师选拔临阵脱逃,在苏家鬼鬼祟祟,若他真是凶手,大师不妨言明,但现在大师袒护与他,渊清却真的不懂!”
凌渊清越说,语气之中的责怪之意愈加明显,这是自从他请来宣大师之后从来不曾出现的情绪!
“凌族长,我来到苏家,可有什么事情欺骗与你?”宣大师反问道。
凌渊清倒是一愣。不错,宣大师一直按照自己的意愿,自己的希望在做着努力。心念至此,凌渊清的怒气稍稍平复一些。
“凌族长,老朽之前确实有所隐瞒,但绝不是为了欺骗您,而是自己的推测还没有真正验证,不敢妄加评论。”
“但是,现在应该是可以确定的时刻了!”宣大师目光炯炯。
“我已经可以肯定,谌决与苏家灭门一案有着不可摆脱的关系!”
凌渊清的呼吸开始沉重起来,“此话当真??!!”
“所言非虚!我的猜测都已经得到了验证!”宣大师一边冷笑着,一边说道。
“如果果真是他,大师为何一再护着谌决?”
宣大师说话间部着痕迹:“若不是我让他一直留在此间,恐怕也就不能让他原形毕露,也不可能有现在捉拿他的机会!”
“此话怎讲?”凌渊清竭力平复着情绪,问道。
“其一,苏家何其强盛,高手如云,苏岳更是江夏屈指可数的高手,纵然是偷袭,能让苏家灭门的实力也一定令人咋舌。而同是修灵之人,我已经确认:谌决的功力比你我所见,要强的多,即使不会单枪匹马灭门苏家,也绝对有着重创苏岳的实力!”宣大师带着一丝嫉妒,缓缓说道。
“怎么可能?”凌渊清难以置信,“他不过二十出头,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的力量?”
“从他当日在万家驿御灵而走,到苏家大院中那重创多人的雷霆一击,再到轻松接下七名仵师联手一击,甚至将凌族长的万古玄冰只手化解……”
宣大师摇摇头,“虽然我不愿承认,但凌族长,凭你的眼界,真的感觉不到么?他的实力决不再你我之下!”
确实如此。
确实如此。
其实在第一次见到谌决的时候,他的沉静,毫无杀气的气场,让凌渊清也心生好感。而后来,即使谌决低调不显山露水,但不愿相信偶露峥嵘的谌决能在如此年轻的年龄有着超乎寻常的功力,凌渊清的大意遮住了他的眼睛。
而且在凌渊清的想法中,虽然寻凶心切,但一想到三百具尸体悬挂树上,这般恐怖的实力与残忍的手段,让他根本不会想到谌决。
直到宣大师开始以冷静的分析告诉他,凌渊清才开始慢慢明白。
“功力超群,只是具有了实力,但却不是关键。”
“其二,谌决为什么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在苏家?凌族长,老朽虽不便告知你我的消息从何而来,但是结果却不妨与你知道:谌决之前在苏家大院之中,重伤了前来寻宝的其他江湖人,而我们来到苏家时,他正在古树之上寻找着什么!”
“因为江湖传言,有一种修灵的神草,就在苏家的地下!”
“往生草!”宣大师继续说着,眼光狂热。
“果真如此?”凌渊清怒不可遏,但是又转而迷惑,“若他只是寻宝,又何必杀死苏家所有人?”
宣大师回答到:“大奸大恶之徒所想,岂会和我们相同?据老朽所知道,这往生草需要生活在极寒极阴之处,周围环境越是冰冷阴森,它越是能吸收通灵的邪恶力量,越发生长,也就越能够让修灵的人功力一日千里!”
“或许谌决并没有找到往生草,于是他,或是他所在的一帮恶人,便将苏家灭的一干二净,循着灵魂逃逸的、被吸取的方向,就能找到往生草!”
说到这里,宣大师已经有些抑制不住,而凌渊清反而越来越阴冷,因为随着宣大师的推理和讲述,他已经开始不断坚信,那个黑色衣服的年轻人,就是凶手!
“凌族长,若说老朽血口喷人,也并无不可。”宣大师看着凌渊清,“但我还有其三!”
“这最重要的证据,便是“三声轮回”!”
“我敢确定,三生轮回,此刻就在谌决身上!”
就是那一件让苏家灭门的凶器!
如果这一点能够确认,谌决将再也无法辩解!
凌渊清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抖动起来:凶手!凶手!甚至在情绪的控制下,已经失去了平日里沉静的一族之长的风范,因为巨大的悲伤和愤怒此时已经充盈在他的心里,充盈在他无风而动的身体里!
不管是怎样强力怎样凶残的凶手,我都绝不放过!
“族长,苏家的三百灵魂此刻正在天上看着我们,甚至还在苏家久久不能散去,他们死的冤屈!”宣大师义愤填膺。
“老朽虽然是置身事外的仵师,但此时此刻,决不能袖手旁观!”
“凌族长,是否给老朽一个机会:我将亲手让谌决交出残害苏家的凶器!”
“大师!”凌渊清不怒反笑,“我倒要看看,纵使他有通天本领,又能掀起多大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