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质董乐乐上了动车,不过并不是返回渡口。列车一路向北,开往林海雪原。治愈失恋的最好方式当然是旅行。那天,董乐乐没有听从哥哥的劝告,飞奔到林夕寝室楼下。要不要这么天时地利人和—林夕刚好从寝室出来,她却突然迟疑了,正是这一秒,让她失去了成为小丑的机会。
林夕和一个男生肩并肩行走的背影,刺痛了董乐乐的眼睛。那个男生她认得,他大大方方宣布出柜了,因此成为上个月学校十大新闻之一,而林夕正帮他拎着包。
薛小月从小学就开始恋爱,男朋友12星座是集齐了,这个男人是公司一个前辈介绍给自己的。他在报社做编辑,说话做事很稳妥,从没谈过恋爱,在两人感情上是被动的一方,薛小月以为成年人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正应当如此,进展缓慢,细水长流。
“我妹妹是个一根筋,她乱说话你不要计较。”
“冯晨,你是不是特紧张?”
“啊?”
“该紧张的人是我,我第一次到你家接受审核。你在怕什么?”
薛小月望向冯晨的侧影,他的眼睫毛被路灯染上暖色的光,忍不住伸手去戳他的脸。
“我知道你生在一个大家庭,家里人多,不过,你不是说了吗,他们都很好相处。”
的确很好相处,一大家子人围坐一张大圆桌,不拘礼,这顿饭吃得暖意融融。
晚饭后,冯晨拉着她来到阳台,临近春节,夜色的黑幕下时时有烟花绽放。冯晨无心欣赏,忙着给薛小月梳理他的家庭关系。董乐乐妈妈随自己妈妈长大,现在依然相依为命,准确地说是自己妈妈依然被依靠着,每天的晚饭两家人都是一起吃。
“你和乐乐是一起长大的?”
“是,以前我们两家人住一起,后来经济条件允许了,才在同一个小区买了房分开住。”
不知哪里的小朋友又开始玩响炮了,惊起楼下犬吠。
“我妹妹,她是有些一根筋吧?”
“对,和你很像,果然是一个家里长大的。”
“啊?我……”
冯晨未说出口的话被薛小月贴过来的唇打断了。
那天后,薛小月就搬到了冯晨家。原来,冯晨一家人都是一根筋,冯晨身上有她没有的坚持,比如洁癖和责任心,她觉得这个会把丢失手的垃圾捡起来,再次扔进垃圾桶的男人还算可靠。
半年试婚后,她跑去算命,算命的夏师傅说他俩不会离,她当天回到家就跟冯晨说:“咱俩明天去领证吧。”
董乐乐被告知哥哥结婚了,心中百味杂陈。一方面,她是为冯晨高兴,因为这些年冯晨的婚姻大事一直是家庭晚餐的重要话题,长辈们的嘴总是放在他身上;另一方面,她倍感压力,因为晚餐的话题毋庸置疑会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她的心被搅得乱七八糟,她知道这种情绪的根源,她的处境就好像考试的时候别人都已经交卷了,而自己还剩有一大把试题无从下手。
在北半球的白昼时间达到最长的那一天,她的期末考结束,于是她又踏上了一个人的旅途。一个月后,面对塞北的漫天黄沙,她终究没能潇洒挥手,西出阳关,于是兜兜转转她回到关内,来到林夕的城市。
她第一次走进林夕的私人空间。他宣称自己的房间很乱。
这里有分类精准摆放整齐的书架,叠得随意却清爽的夏被,角落里的健身器材包括其中的短绳都被擦拭得反光,早听说林夕对于火车的热衷,没想到他的书柜里还藏有世界各地每条铁路线的第一张车票。董乐乐手贱地摸摸锃亮的玻璃匣子,里面摆放着他收集的火车票,上面赫然出现了丑陋的指痕。董乐乐吐了一下舌头,然后抬头挑衅地看看林夕,他竟然没有生气,而是笑了,好像在包容一个小朋友。
“林夕。”
“啊?”
“你这屋子收拾得跟酒店套房似的。”
“你知道我一向比较谦虚。”
“虚伪。”
董乐乐对于林夕的不满在她吃了林夕亲手烧的糖醋排骨后消失殆尽,这只是第一个菜,林夕端出来后说了声“先尝”,又进了厨房。林夕在厨房捣腾了近半个小时,终于落座了,等待他的是一大盘…糖醋酱汁,还剩一半的泡椒鸡丁,没有小白菜的小白菜豆腐汤,以及一副脑满肠肥模样的董乐乐。看到林夕毫无怨言地吃着豆腐配白米饭,董乐乐良心发现,全程给他选夹鸡丁。
“林夕,你辛苦了,多吃点肉。”
“林夕。”
“……”
“林夕。”
“嗯?”
“林夕,我好想娶你。”
晚饭后,林夕洗碗,董乐乐一边把碗擦干放柜子里,一边给他讲自己的旅行趣事,两人像是结婚多年的夫妻。董乐乐发现林夕脸上沾了泡沫,伸手拂去,她才终于发现林夕脸红了,于是手贱地去捏他的脸。林夕一直隐忍到把碗洗完,董乐乐把最后一个碗放进柜子,他迅速抓住董乐乐的双手,迎接他的是董乐乐挑衅的眼神,于是他终于忍不住吻了她。
很快两个人都喘不过气了,于是林夕停了下来,休息几秒,两人唇舌又纠缠在一起。因为嘴里都是晚饭的味道,所以彼此都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