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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崖下老人

就在剑芒穿进自己胸腹的刹那,苏晨真的以为自已经死了,所以直接放开身子,向着悬崖之下倒去。但在下一刻,在随着奔流滚向悬崖下方的时候,他才发觉胸腹之间不知何时多了一股炽热的暖流,直将穿刺而进的剑芒,完全化在自己胸腹之间,丝毫没能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

他心头狂喜之后,接着再次进入大悲:没有被李子通剑芒刺死,不还是要跌进山崖摔死么?

正在万念俱灰之际,却觉身前忽然出现一股极强的吸力,直将自己正在急速下坠的身子,生生横拽进瀑布奔流之内。

苏晨一惊之余,只觉身周奔流的大水,忽然一空之后,自己竟已飞身进了一座石洞之内。

他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却觉自己喉头一紧,竟已被一只大手掐住了喉咙。

苏晨早已精疲力竭,喉头被掐,更是全身一软,跌坐在地。

勉力抬眼看时,却见一张极瘦极老的脸倏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苏晨胆子本是极大的,但见了这张脸,却竟也忍不住吓得心头忽跳,浑身一颤。

只因眼前这人实在太过苍老可怖,他的须发尽是又枯又白,一条条皱纹犹如蜘蛛网一般爬了满脸,眼睛、鼻嘴唇齿皆是深陷其中,像是早已不存在了一般。昏暗中看去,实在骇人之极。

但他的手却是那么有力气,犹如一把铁钳,牢牢地攫住苏晨的脖颈,使他不能移动分毫。

苏晨毫不怀疑,只要对方愿意,便随时可以致自己于死命。

老者看他片刻,眸中厉芒闪烁,冷声道:“楚梦来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肯冒着死的危险做这场戏?”

苏晨一头雾水,咳嗽道:“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那老贼能给我什么好处?”

老者嘿然冷笑道:“你当老夫活了一百三十余岁,却是白活的么?竟会被你这小子骗了?楚梦来见找不到我,便找了你这小子来演这场戏,好利用我的侠义之心,诱我出去。难道我竟看不出来么?嘿,也好,我此生杀不了楚梦来,杀一个他的人泄愤也是好的。”

说罢手上用力,竟真要掐死苏晨。

苏晨被他掐的呼吸困难,口中却尚能吐字,但左思右想,一时想不起他这些话因何说起,又该如何答他,所以只是不断“咳咳”直叫,却不说话。

苏晨本就有伤在身,此时被他这么掐着,更是难以再做支撑,片刻之间,已是几欲昏厥。

正当苏晨心道:“我转瞬之间两次险死还生,最后竟要死在这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老头手里,真是老天作弄”之时,那老人手中却倏地一松,竟又将苏晨放开。

苏晨再次死里逃生,伏在地上大声咳嗽一阵之后,手指老人,低声骂道:“你……你这老头,好不讲理,我怎么得罪了你,你竟要杀我?”

老人又深深看他几眼,淡淡道:“你与楚梦来什么关系?”

苏晨缓了几口气,抬眼再向老人看去,才见他身穿一件灰色布袍,背靠石洞墙壁而坐,瘦的浑身上下只剩下了骨头,远远看上去,似乎与碎叶城中垂垂将死的老人没有半分区别。只是,他那双看着自己的眸子,却是实在太过炯然有神,以至于,连带着他整个瘦弱不堪的身子,都显得凛然不可侵犯起来。

苏晨看着他,心头不由凛然一动,道:“我这种小人物,怎么能和楚梦来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他要杀的人罢了。”

老人淡淡道:“是因为你知道了他儿子一件丑事,所以他要杀你灭口是不是?”

苏晨闻言一怔,点头道:“原来您都知道?”

老人冷哼一声道:“我虽到了这步田地,但方圆十里以内的动静,却还是逃不过我的感应的。”

苏晨瞪眼道:“既然您都知道,为何还要掐着我的脖子,问我是不是楚梦来的人呢?”

老人打量他半晌,忽地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楚梦来派来刺探我位置的探子?”

苏晨笑道:“原来如此……那您必然也是楚梦来要杀的人咯?”

老人笑道:“不错,不过我比你要高好几个档次,我是他最想杀的人……嗯……之一吧。”

苏晨听他说话,不由对他好感大生,哈哈笑道:“若是此时楚梦来找到这里,撞见咱们一老一少,必然兴奋极了,哈哈……”

说着蓦地又想起一事,“啊!”了一声道:“昨天楚梦来与一个魔人大战了一场……”

说着又觉说“魔人”二字大大不妥,忙又闭了嘴。

那老人却是哈哈大笑道:“不错,我正是那魔人。他以为已经一剑杀死了我,所以只是四处找我的尸体……嘿嘿,但他怎知烈焰焚心真诀的奥妙,他那一击虽强,却被我本命真元化去了一大部分……嘿,我虽依然是命不久矣,但……”

说着扫视苏晨一眼,眸子中刹那炽烈如火。

昏暗之中苏晨却未注意他的眼神,只是想到自己被李子通的剑气刺中之后,腹内倏地升起一股暖流,接着竟安然无恙地落了下来。

想着“啊!”了一声又道:“那方才也是您帮我化去了那致命的一剑喽?”

老人点头道:“不错,是我救了你。”

苏晨笑了笑又道:“那之前多次帮我和林昊抵挡李子通的,定然也是您了?”

老人却摇了摇头,冷笑道:“若是我出手,必定一剑杀了那小畜生,怎么还会任他那般做狂?”

苏晨“咦?”了一声道:“那会是谁?”

老人深深看他一眼,道:“你真不知?”

苏晨一怔道:“我和林昊都是自小无父无母,除了彼此之外,更加没有什么朋友,若不是您……还会是谁?”

老人见他不像作假,淡淡提示他道:“是一只兔子。”

苏晨闻言惊地“啊”了一声,怔了半晌才道:“兔子?!莫非是……雪儿?!”

老人笑道:“你不是说你们除了彼此之外便没有朋友了么?”

苏晨惊讶的半天合不拢嘴,支吾道:“是……可……可我怎么知道,雪儿竟然这么厉害?”

老人道:“哦?你竟不知道她的厉害?”

苏晨见他不信,解释道:“您有所不知,雪儿不过是林昊一年前在城外捡的一只受伤的野兔,这一年来,我们虽然一直生活在一起,但她……她都只是一只兔子……”

想起往日雪儿诸般通灵之事,“啊”了一声又道:“难怪……难怪她那样聪明,我说什么她都听得懂,原来……竟是一只兔妖。”

说着又笑道:“林昊平日对她这般好,哈,想来她一定会护着林昊周全了,哈,老子竟然还有一个妖族的朋友……”

老人嗤笑道:“只是你这朋友似乎只是拿你那朋友当朋友,没有拿你当朋友。否则她也不会只救了林昊之后,便丢下你一人走了。”

苏晨闻言喜道:“雪儿将林昊救走啦?他们去了哪里?”

老人道:“我只感应到他们向着西南方去了,至于之后又转向何方,我便不知道了,不过那兔妖很有些本事,修为也远在李子通等辈之上,只要不碰见楚梦来本人,相信带着你那小朋友逃生,该是没有任何问题。”

苏晨闻言心中一块大石放下,又想起她竟只救林昊,完全不顾自己,心中不由一阵黯然,撇嘴道:“这雪儿,竟只顾救林昊……再怎么说我也曾喂过她呢吧……我往日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再说……谁知她是一只兔妖呢。哈,真是小气。”

老人笑道:“妖族与人类不同,尤其像兔族这种妖族,天生胆小,又极为较真,你若下次再碰上她时,可要好好道歉才是。”

苏晨撇嘴笑道:“这个自然,顶多我再多喂她两根萝卜。”

想了想又道:“她修为远在李子通之上?哈,她直接现身将他杀了,岂不痛快,兔子始终是兔子,胆子太小。”

老人摇了摇头道:“她不敢现身,固然有她天性胆小的成分,但也有她的考虑在里面。她若是直接出面帮你们击退李子通,乃或杀了李子通,便等于是在向楚梦来宣战,嘿……楚梦来现在代表着广离,向他宣战,岂非等于是向广离宣战?所以她才不肯现身,而李子通也正是明白这点,才敢如此狂横。”

顿了顿忽然转换话题道:“你如此不顾自己安危,也要保你那朋友,却是为何?”

苏晨一怔,继而笑道:“林昊待我恩如亲兄弟,我怎能不拼死救他?嘿,性命没了固然可惜,可若义气没了,只有性命,岂不是也没什么意思?”

老人笑笑道:“若是你从这里出去,楚梦来再将你抓住时,你会不会用我的所在,来换你自己的性命?”

苏晨想也不想道:“自然不会。”

老人道:“为何?”

苏晨摆出一副理所当然地模样,说道:“是你救了我的性命。我若用你换自己小命,之后还怎么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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