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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深夜救“主”

月华如水,由苏晨的左脸荡到他的右脸。

他缓缓站起身,回身将银钱塞进口袋,提着剑,悄悄步出了房门。

不知谁曾说过,黎明时分,正是人们最为倦怠,最不想睁眼的时候。

他便要趁着这个时候,劫走周福的钥匙,将林昊救走。

房门打开,苏晨步入还在沉睡的天地之间。四周依然是昏暗一片,只是悄悄落下的薄雾在预示着黎明的到来。

他悄无声息地向前飞纵,一身的黑衣,加上淡淡的烟雾,他相信只要自己不弄出太大的声音,便没人能发现他。

后院到潇湘院不过数百步的距离,苏晨十余个纵身便已靠近,接着悄悄摸向周福的房间。

苏晨深吸一口气,暗自给自己鼓气道:“他肯定已经睡熟了。”

想罢缓缓将长剑插入门缝之内,挑开门锁。

“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黑夜,却是十分清晰。

苏晨心头一跳,猛地窜进房内,直朝周福的床上冲去。也不看是谁,只将右手猛地探出,按住床上人的嘴,左手则提剑架在他的喉咙之上。

床上之人喉头一凉,猛然惊醒,张嘴欲叫时,才发现自己根本张不开嘴。

苏晨这才确定是周福无疑,压着声音冷冷道:“别出声!否则我一剑割破你的喉咙。”

周福见是他,先是怒目而视,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命就在他的手上,眸中的愤怒,刹那转换成了恐惧。

苏晨冷冷道:“你与周寿屡次三番地出言害我,好,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周福闻言,目中恐惧之色更甚,但苦于无法说话,只好不住摇头。

其实苏晨左臂有伤,此时不过强用力提剑而已,若是周福真的不顾死活挣脱,他其实根本没有把握杀他。

但他赌的就是周福胆小怕死,必然不敢强动。

苏晨冷冷道:“你是在向我求饶么?”

周福忙用力点头。

苏晨点头道:“好,若是你按我要求的做,我便饶了你。”

周福又点了点头。

苏晨淡淡道:“铁室的钥匙,你这里是不是也有一把?”

周福闻言顿时明白了他的目的,先是一怔,见苏晨眼中忽然杀机一闪,才忙点了点头。

苏晨点头道:“好,拿给我。”

苏晨见他脸上有迟疑之色,手臂微微用力,周福的喉间顿时被锋利的剑刃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周福吃痛,嘴中轻“哼”了一声,头却是忙不迭地点了起来,但他眸子中却依然满是犹豫之色。

苏晨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笑道:“好,你倒是很听话。你放心,我只是想拿钥匙将林昊救走。至于你……我待会儿会将你打晕,再在你肩上刺上两剑,一来算是解了我心头之恨,咱们也从此扯平。二来,到时你便可说与我大战了一场,不料不是对手……你虽免不了一场责骂,但这条性命,却多半不会丢掉。”

叹了口气又道:“其实咱们都是一样的出身,何必为了一些小事自相残杀……昨夜……我想你也看得出来,对小姐无礼的,根本不是林昊……”

周福不意他会突然说这些,眸中闪过一道伤心之色,看了看他,向床上摸去。

苏晨倏地一惊,手中长剑用力,冷喝他道:“谁要你动的?!”

说着向周福手上看去,却见他手上已多了一把钥匙。

苏晨紧绷的精神顿时一松,缓缓道:“谢了。”

说罢右手化作手刀,向着周福后脑劈下。

周福抿嘴闷哼一声,顿时软倒在了床上。

苏晨拿了钥匙,在他左右两肩各刺了一剑,再不迟疑,回身向外奔去。

周福的配合,使他预想的时间缩短不少,但他依然不敢耽搁,直朝面壁室狂奔。

奔直半途,心中忽地没来由地一紧,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妥当。

回身四顾周围,只见大雾渐浓,四下除了沙沙的落叶之声,再也没有其他。

苏晨暗骂自己胆小,又向面壁室奔去。

不过数十个呼吸之间,面壁室已出现在了眼前。

当下更不迟疑,穿过石道,向里狂奔。不过几步,迎面正撞上了一扇大铁门。

苏晨狂喜,心道:“是了!”

在门上拍了几下,又叫了几声,不见里面有回应。忙取了钥匙,插在玄铁门左下方的小眼内。

寂静的深夜之中,一阵“咔咔”的震响,缓缓响起。

苏晨心头狂跳,不等铁门完全升起,一个滚身,滚进铁门之内。

铁门打开,铁室之内顿时射进一道光亮。直射到林昊哭花了的脸上。

他怔怔地看向滚进来的苏晨,眸子中先是闪过一道光彩,之后却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苏晨看见他,却又是欢喜又是紧张,上前拉住他手道:“快,快,随我走。”

林昊却只怔怔看他道:“你……你怎么来了?”

苏晨急道:“自然是来救你的,好了,先别说了,咱们先跑,晚了就来不及了。”

林昊甩开他手道:“不用你救!不是我非礼表姐……你……你们为何都诬赖我?!连……连你也不信我……”

说着又是泫然欲泣。

苏晨一阵不耐,但又知他性情,只好解释道:“他们诬赖你,我却只是被逼无奈啊,我当时若站在你这一边,现在却由谁来救你?”

林昊闻言一怔,看他半晌道:“你……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信我?”

苏晨苦笑道:“自然,我怎能不信你?!即便天下的人都变成了恶人,你林昊也会是一个好人。我怎能不信你?!”

林昊闻言喜极而泣道:“苏晨,谢谢你!他们都诬赖我,只有你肯信我。”

苏晨道:“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先走。”

说着一拉林昊,又要向外跑去。

谁知林昊擦了擦眼泪,正欲跟苏晨走时,忽地一怔,又甩开苏晨手道:“不成!”

苏晨回头急道:“又怎么了?”

林昊道:“我不能就这样走,这样走了,岂不是等于说我承认了是我非礼表姐?不行,我必须留下来,我要向舅舅说清楚。”

苏晨骂他道:“你那狗屁舅舅有什么不清楚的?他就是伙同楚梦来他们诬赖你,你留在这里除了死,什么也解释不了!”

林昊道:“那我也不能走,不是我做的,我问心无愧,我为什么要跑?”

苏晨正欲再骂他时,念头忽地一转,心道:“以他这执拗的性子,定是不会这样跟我走的。”

想罢,缓缓道:“好吧,那你就留在这里。只是……咱们兄弟,或许真的一生都再也见不到面了。”

林昊看他道:“小陈子,你肯来救我,又肯相信我,我已经很感谢你了,你该做的都做了,只是是我不肯走……”

苏晨点点头,上前一步,抱住了他道:“哎,我也真是拿你没办法……”

林昊一笑,正欲再言时,却觉后脑一痛,接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苏晨片刻不敢再做耽搁,左手提剑,右肩扛起林昊道:“你什么都好,就是遇上事时废话太多。”

说着纵身奔出了铁室。

才奔出石道,却听身后轰然一阵巨响,铁门再次关闭。

苏晨知道这响声或会惊醒不少人,不顾肩膀上的剧痛,握剑的手紧了紧,发足向周府之外狂奔。

雾气越来越浓,苏晨甚至有些不能辨别方向,但他知道,一直向前跑,跑得越远,便越少一份危险。

他跃过周府的院墙,穿过几条街道,接着翻过碎叶城的城墙,飞身进了一片密林。

秋天的清晨冷意森森,苏晨却是满身的大汗,他只觉得自己气海之内空空如也,再也无一丝元气可用。身上的林昊,手里的长剑,则越来越重。

当他终于撑不住,在一棵大树旁放下林昊,想歇息片刻时,却觉之前那股不妥的感觉,再次涌现。

接着,背后掠来一阵森森地寒意,令人脊背生寒。

有人在身后跟着,苏晨本能地确定。

但他依然努力使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将长剑换至右手,回身向后。

浓雾与枝叶深处,一名青袍男子的身影,缓缓显现。

尽管早有准备,他的心还是不安地跳动了一下。他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一些时,才缓缓道:“你是谁?”

那人冷冷一笑,上前几步,看他道:“跑不动了么?可我还没追尽兴呢。”

惨淡的月光穿过层层薄雾,映射到来人的脸上。将他本来俊白柔嫩的脸,映得像是灵魅一般。

他穿着一身青袍,背后悬着长剑,脚下的靴子上绣着半轮明月……

李子通,楚梦来的第四弟子,苏晨认出他来,心头同时涌出一股绝望的悲凉。

莫说现在林昊被自己打晕了,便是他活蹦乱跳的,他们也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李子通看着他,眼神中没有杀机,更加没有怜悯,只有充满戏谑地淡然。就像是一只猫,在看着一只被自己耍累了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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