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卫醒了。
秋歌看着跪在沈明彦面前如何都不肯起来的沈卫，又一次想起英晨，心下不忍，咬紧牙关，偏过头去，不愿意再看。
沈明彦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只着白色里衣的沈卫，久久不语。
阿月站在一旁拉了拉木炎的衣袖，“爹爹，这是怎么啦。”木炎凝眉，低头对阿月道，“阿月乖，阿月去找白影玩儿吧，姨姨在这里有事要做。”阿月一听又可以去找白影玩了，弯了眉眼，便跑了出去。
“将军，您怎么罚我，我都认了，将军。”沈卫垂着头，声色嘶哑，伏地的姿势不可谓不诚挚。
沈明彦微阖凤目，温和的声音贯穿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起来吧，阿卫，你且将当日所发生的事告诉我便可，此事单单怪罪于你不妥。”
沈卫重重的向着沈明彦磕了个头，“将军，我……我。”
长叹一声，沈明彦弯下身子硬是将沈卫扶了起来，“你大病初愈，还是不要跪着了。”秋歌杵在一旁，眼见沈明彦将沈卫扶起，眼圈还是不小心红了起来，她们的将军真是把她们都当做亲人了，讨厌，干嘛老做些让人感动的事，就不能凶恶一点么！
“你的意思是，瑞安王放了你？”沈明彦抚了抚额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
思索了片刻，沈明彦单指轻叩桌沿，才问道，“那合州两万人马去了哪里了。”
沈卫接着答，“当日瑞安王只是命人给我们的水源下了些药，后来我们转移了她派人将解药给了我们，大军转移的地方末将不知。”
“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沈卫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道刀伤，“应该是楚天的人，瑞安王放我走的时候，她告诉我她是迫不得已，他会把这两万军马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但她绝对不会伤害这两万军马，她还让我路上小心，我知道瑞安王虽然平时很少参政，但她是陛下的亲妹子，肯定是忠心的，而且我当时急着通知您，就直接赶路了。”
沈明彦垂眸想了想，“瑞安王放了你，楚天又追杀你，那你为什么不用信鸽通知我。”
沈卫很无奈，“将军，信鸽全部都有去无回，我想，定是有人截得了情报。”秋歌立于一旁，鄙视又嫌弃的目光扫了扫自家将军，这么弱智的问题都问的出口，这还是往日所向披靡的那个沈将军么。
沈明彦挥手，“阿卫，你没什么做错的，去床上躺着好好休息吧，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沈卫看了眼从未出声的秋歌和闫木。秋歌示意沈卫按将军说的做，沈卫暗自摇头，却也安安分分进了内室。
“秋歌，你也下去，阿木，你留下。”秋歌抬眸看一眼二人，偷笑一声，默然退下，退至门边，还不忘将门带上。沈明彦好笑的望着秋歌离去的方向，这个秋歌呀。
木炎挨着沈明彦身边坐下，顺手帮沈明彦递了茶盏过去，“彦儿，是有什么事吗？”
沈明彦眯着凤眼，盯着木炎看了半晌，才接过木炎递过来的茶盏，“阿木，你逃出来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木炎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明彦放下茶盏，起身，慢慢走向窗边，斜靠在窗沿上，这神态倒有些像秋歌了。“阿月多大年纪了。”木炎握了握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十多岁了吧。”
“呵呵，”沈明彦沉吟，“是么，小姑娘只是成长的比较快一些吧，你是医者怎么会估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木炎咬了咬下唇，面色苍白，“你还是怀疑了，是么。”
沈明彦双目无神的盯着前方，许久，才缓缓出声，“我不会怀疑你，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还不等木炎回答，沈明彦淡淡道，“那孩子也就五六岁吧，你说你十年前在逃婚路上捡的她，以你回哈族王的本事能十年找不到你吗，你再次出逃的原因，或者，你再次出族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木炎嗤嗤一笑，大有一副破釜沉舟之势，“好，既然是你问，我说。十年前，也就是我们认识三年之后我接到母亲传信便回到部族。原来母亲是要我嫁人，但我不愿，就出逃了，其实那时候我并未意识到自己是……喜欢你的。后来就像你说的，我还是被母亲被找到了，但我宁死不嫁，母亲便也没有再逼迫于我，可是几年前，母亲却突然告诉我有人想要重建月氏，她想借助我的能力让我帮她们找到月氏王族的后人。”
“月氏王族不是已经被我母亲全部斩杀了么。”沈明彦不明白了。
木炎唇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那时听闻母亲说有人要重建月氏，我便知我是在意你的，我知道你于月氏的仇恨，所以我不想帮助月氏，可我还是想知道月氏的后人是谁，这样就可以为你做些什么，于是我去找了母亲。母亲告诉我，当年月氏最小的皇子偷偷跟着大紫明朝的人跑了，还生下了孩子……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沈明彦顿时便觉浑身犯冷，一股不祥的气息袭上心头，像是有道冰刺狠狠的戳进了心里。“不知道。”
“柳明暻，也就是，瑞安王。”
听到木炎的回答，沈明彦无力的闭上双眼，心底就似被人开了一个大洞，所有的温暖全被抽干了，钝钝的，疼。“既然都知道是谁，为什么还要借助你的力量。”
木炎不是没发觉沈明彦的异样，但他知道这不是为了自己，一边嘲笑自己一边接着说，“她们并不确定，毕竟瑞安王的身份算是很高贵了，没有人敢肯定柳柏雪就是月氏后裔，况且没有人见过已经去世了的瑞安王王妃，所以她们仍然需要我为灵兽找到主人。待后来我知道了一切，那时便想通知你，于是我假意帮母亲寻找，再次出族入了京都，可是你整日都在宫中缠着长皇子，我无暇与你得见，许是我拖延时间太长，母亲起了疑心，便又将我软禁起来，我买通母亲的人，才逃了出来。”沈明彦抬眸，凝望着面前这个年长自己多岁却依然令她心疼之人，长久，无法言语。
木炎垂头，眼泪一滴滴砸在了握紧的手指上。沈明彦上前，亲昵的环住他，“为什么捡了阿月之后，不来找我。”
嗫喏着，沈明彦就听见木炎一边抽泣一边呢喃的声音，“我怕你嫌弃我，我年长你那么多，而且你对长皇子……我那时想，反正你跟那柳世子又没什么交集，他应该还伤害不到你，而且我跟你也不可能……便想着带着阿月到处游历也好。”
“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