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日子没有预想中的苦,也没有预想中来的痛。沈明彦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外界碧绿的草地,还有远处潺潺的河流,原来母亲竟是战死在如此美丽的地方。身后的副将微垂下脑袋,“沈将军,节哀。”
沈明彦一愣,没想到母亲旧时的副将居然能一眼看穿她心底,转头看向年近不惑的副将沈固,“沈姨,你,”那副将抬起头来,眼里朦胧,“少主,少主一定会比老将军更勇猛。”
“如果我说,我已经不难过了呢。”明彦看着一身戎装的副将,那副将略退一步站定,眼神坚定的看向远处草原上晃动的几许人影,“少主,我自小跟随老将军,老将军的尸体是我从战场上抱回来,如果不,”略显苍凉的声音似是想起了什么,还是哽咽了一下,“如果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您身边护佑您,我早已随老将军去了。”
沈明彦拍了拍沈固的肩膀,朝她点了点头,“沈姨,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大帐之中,沈明彦铠甲披身,那一身英气乍一看与当年的沈岩甚是相像,“我想,军中其实很不服我来统帅吧。”几名将军立于一旁,只有秋歌和英晨退后一步,伏地而跪,“你是我们的将军,永远都是。”其余几人皆面无表情,显然是在隐忍着什么。
明彦一手轻扣桌子,地形图被半卷起搁置一边,“秋歌,英晨,你们俩追随我有多久了。”
“十一年。”异口同声的回答,在沈明彦看来很正常的事情却悄悄的震撼了其他几个将军的心,这个沈明彦也不过二十岁,怎么会有副将追随十多年...
“嗯,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外面的人,也是我们的家人。”
“是。”这几句话的分量其他人不懂,秋歌与英晨却怕是至死难以忘怀。那是她们的将军阿,别人都道那沈家军所向披靡,沈小将军在京中更是凭借这沈家军的力量才胡作非为,可只有她们清楚彼时的沈家军早已消失在这呈州以外的战场,现下的沈家军只是将军一人的沈家军罢了。
校练场上,士兵们挥汗如雨,喊声震天。沈明彦不知何时脱了铠甲只着一身白色里衣,一步一步走进校练场。所有的士兵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上的训练看着这个新任的大将军。不得不说,其实很多人是不服气的。凭什么这个二十岁的还长的这么温柔的女人就能统领她们?即使她是故去沈将军的女儿,但她哪里有沈将军的风范?暗地里,这些兵士却是很替沈岩不值。
出人意外的,她并没有走上校练场上的指挥台,而是走至训练场的最中间,站在了汗流浃背的士兵们中间。
全场出乎意料的静,除了秋歌和英晨,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沈明彦,我的名字叫做沈明彦。”她大声的喊出她的名字,“你们要记住这个名字,她是你们未来的依靠。”言语里的骄傲那么灼热、那么激烈。校练场边上的秋歌在这一刹那红了眼眶,嘴里呢喃着“少主,少主”,一旁的英晨轻轻的拍了拍秋歌的肩膀,“她是我们的依靠,这十一年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她给了我们最大的勇气和庇护。”
就像秋歌红着眼眶呢喃,沈明彦这十一年给了那些曾消失在战场上的沈家军一个家。她训练她们,她安慰她们,她保护她们。因为那时候,她站在她们面前,她说,“你们是我母亲的旧部,我母亲已经不在,但你们还在。愿意跟随我的,自此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命,你们就是我沈明彦的沈家军。”谁能知道那时候的沈明彦只有9岁。
许是沈明彦的话语有些狂妄,校场里响起了很多人的嗤之以鼻,“我们来比一比,这里可不是你那沈家军,你一个小姑娘凭什么统帅我们!”“对,比一比!”“比比比!”
校场里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原本驻守在这里的几个将军都退至一边,有心无意的想要看看这个新将军到底要怎么安抚这些兵士们。
沈明彦环视一周,眼眸对上那个年近不惑的人,“沈副将,麻烦你做裁判。”然后转头对身边的士兵们大喊,“比,你们说比什么就比什么。”
“哐”又一个手拿钢刀的士兵倒下,周围一片静默。“还有要比的吗。”秋歌笑着看着她白色里衣已经被汗水浸透的将军,她就知道她们的将军是无敌的。
回到大帐之中,明彦毫不忌讳的当着几个将军的面将湿透的里衣换下,只是那腹背上的伤痕累累震惊了她们的心,旧伤覆盖了她大片的肌肤,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伤痕。而沈明彦镇定自若的在众将不可思议的眼神里换了衣衫,一阵窸窣声后,明彦似乎听见秋歌和英晨手里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扭头朝她们一笑,灿烂、明媚。
沈固作为这些将军中资历最深军龄最老的人,待明彦换好衣衫之后,半跪于地,“末将愿与后半生的性命追随将军。”沈明彦半低头,长发盖住了半张脸,看不到她的表情,其余的人一个一个扑通扑通的半跪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沈固已然臣服才不得不如此,但却都掷地有声的高呼,“将军。”
与此同时,红格发现主子近来愈发的不喜言语,总是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出神,一坐就是一整天。“主子,主子?”红格弯下腰轻喊扶苏,生怕声音过大吓着了这才貌无双的长皇子。扶苏被红格一喊,自己又出神了阿,伸手揉了揉额头,最近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个小无赖,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说是同情怕有些不大可能吧。
“红格,没什么事,本宫有些饿了,去取些槐花蜜来。”红格未曾想扶苏竟然要吃这东西,顿了一顿,“是,奴婢这就去让膳食坊准备。”没有意识到说了什么的扶苏,当看到红格手里端着的东西时,“这是,?”
“主子不是说要吃吗?”红格一看自家主子那神情就知道方才定是没思量就说出口了。扶苏轻轻端过那碗,“罢了,端来了我就尝尝吧。”刚送入口,那白色夹杂着浅绿的糕点就让扶苏皱起了眉,这个,不如她做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