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婠婠随意踢了踢那个被吓晕的小厮,摇了摇头,无趣的走开了。
她不知,自己今夜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别人的眼中,在望月楼的对面阁楼里,一名黑衣男子轻轻放下一支西洋望远镜,屈膝对纱幔后一道风姿卓越的人影恭敬道:“回禀主子,上官鸿老匹夫已被那少女毒杀,九宫密录极有可能在她身上,方才她又烧了咱们在望月楼的情报据点,可要属下将她抓过来?”
层层纱幔后,被唤做主子的人身形微动,传出一道低沉冰凉的笑声:“呵呵,急什么,那上官老儿在江湖中不是一向自诩武艺高强么,如今居然被一个小丫头暗算了,呵,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意思的吗……”
他今晚本打算来收割上官老儿的项上人头,再顺道毁了九宫密录,他就是看不惯这江湖中所谓的正道人世,一个个打着正义的幌子,都想要将九宫密录占为已有,那他偏要将九宫密录毁掉,让这些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谁也别想得到。
不想一来便瞧见了一出好戏,这干巴巴的瘦弱丫头为了活命,行事心黑手辣,杀起人来眼睛都不曾眨一下,颇有他年少时的影子。
“此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回主子,这丫头是凌国公府的十小姐,名叫连婠婠,为连城夫人所生。”
黑衣男子恭敬地道,语气如同在宣读死亡通知单一般,主子极少对女人感兴趣,但他知道,但凡主子感兴趣的人,最后都难逃一死。
那人慵懒疏离的眸里蕴了一丝嘲讽,原来是国公府的人,还是连城的女儿,实在是有趣,看来今晚没有白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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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婠婠何其清楚,千年血玉是何等珍贵,若就这样上前去要,估计就被乱棍打出来了,不过,如今她手里有五魔神骰,这下便不一样了,她也是偶然从上官鸿那里得知,朝廷的人也在抢夺五魔神骰,那她何不把五魔神骰献给这其中最有权势的七皇叔,以换取能挽救哥哥双腿的千年血玉呢,相信这个交易还是挺划算的呢。
一路低垂着头,连婠婠刻意避开人多的地方,绕远路走了一条极为清冷的官道,只有这样才能避开二夫人的耳目。
她听说七皇叔极爱赏乐,府上更上养着一群精通音律的乐师,但他十分喜怒无常,只要乐师弹奏不合他心意,便要将人送到玄机营的刑狱中折磨致死,其手段之毒辣,当今天下无人能极。
连婠婠走到乐器铺子里买了一把琵琶抱着,并没有直接去摄政王府,而是走到距离王府不远的雪地里盘腿座下,一抬头,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儿,连婠婠搓了搓冻僵的小手,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深吸一口气,斜抱着琵琶,纤长的手指轻抚琴弦,阵阵袅袅仙音从指尖流淌出来,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道若有如无的琵琶声。
她一双清亮的眸子里含着几分复杂情绪,连带着弹出的琵琶声也带着深深幽怨的气息。
雪越下越大,她还座在雪地里,不躲不避,双手仍在不停拨动着琴弦。
琵琶声声催人醉。
终于,摄政王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慢慢走出,身边跟着一个撑伞的太监,青色的油纸伞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花,连婠婠看不清那人长的什么模样,那一柄青伞几乎半遮住了那人的脸,他慢慢悠悠的走到自己身边。
连婠婠心里隐隐知道,这个人肯定就是七皇叔了,唯有身居高位的人,才能这样潇洒恣意地睥睨天下,她正想抬起头看清他的长相,这时一阵冷风就掠到她身旁,那撑伞的太监不知何时到了她身侧,尖利又刻薄的嗓音传到她耳朵里:“给咱家继续弹完这曲,若敢中途停止,扫了主子雅兴,咱家立即便扭断你的脖子!”
不敢大意,连婠婠手指没有丝毫的停顿,继续将曲子后半部分悠然弹奏出来。
一曲终究是完了,她悄悄透过眼角余光打量起那人,只一瞥,便呼吸微滞,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她对天发誓,她这辈子,包括上辈子,从未没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男人,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美,只一眼,便让人感到惊艳动魄,心甘情愿沉溺于其美色当中,在她印象里,能称得上皇叔的人,大都年近中年,可不曾想到,传闻中的七皇叔竟如此年轻。
“抬起头来—”
幽幽带着丝丝凉意的声音响起,在这个寂静的雪地里格外清晰,这声音极为好听,可是她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连婠婠拥着一身火红的狐裘坐在雪里,怀里抱着素色琵琶,于漫天飞雪中抬起头来,微微冲百里七柔柔一笑,大胆的望向他深不可测的眼眸,仿佛从他眼底看到了恐怖无垠的九幽地域,只一眼便飞快的移开了。
当时连婠婠年岁方小,尚不懂卖弄风情地眯细双眼,有双狡黠但清澈的黑色眼眸。极娇小的人儿裹在宽大的红袍子里,苍白肌肤映着如火冬衣,并不十分艳丽的五官竟徒添了几分妖媚,百里七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她轻轻放下琵琶,屈膝下跪,恭谨磕头,不卑不亢道:“凌国公府连婠婠见过七皇叔”
百里七把目光从她那身上移开,声音冷若鬼魅嘲讽道:“国公府的十小姐,想不到也如此落魄,竟沦落到街头卖艺。”
连婠婠脸色未变,继续跪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雪地,声音略带轻颤道:“小女无意间得到了江湖上传闻的五魔神骰,特来献上,还望皇叔莫要嫌弃。”
百里七黑不见底的瞳仁转了一下,目光锁住她的身影,试图看穿她灵魂深处,侵淫官场多年,这种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他不知见了多少。
连婠婠目不斜视,不敢再看他那双能吞噬人心的黑瞳。
“你想要什么。”她没能看清他的脸上的表情,却在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微微一颤。隐隐感到一丝阴谲的杀气,指尖微微抖动,心咯噔地跳了一下。
许久没有声响,连婠婠眼皮微跳,百里七已悄然站在她眼前,她低眉却见看他黑色的金丝蟒纹皂靴,绣着极为精致的流云暗纹。
百里七细细地打量着她,缓缓伸出一只极为冰冷的手,指尖陡然挑起她精致的下颚,冷目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连婠婠,语气带着丝丝凉意:“说吧,你此番弹奏,刻意接近,意欲何为?若老实交待了,本王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