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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姥姥初访

“姑爷,虽说是今年大旱,颗粒无收,你一个爷们家的,也不好成日的躺在家里,不给我们娘们谋个生路啊!”刘姥姥坐在炕头,手里飞针走线,正在把板儿的棉裤的裤腿给放一放,这孩子真是长个的时候,去年的棉裤,今年拿出来就短了这么大的一截子。

“你老说的倒是轻巧,你道是也知道这方圆百里的都是大旱,”刘姥姥的姑爷儿王顺在炕头儿翻了个身,懒洋洋的伸了懒腰,又反朝着背对刘姥姥的一面,窝窝着躺下了。“咱们认识的,人他是哪一家的,地里谁不都颗粒无收,谁家现在不是受着穷,你让我出门去,像是我有地方可以投靠似得!”

“姑爷,你年纪轻,应该是不记得了,当年你祖父的那一辈儿,在京为官,和当时的工部任职的王大人,两人兴趣相投,言谈融洽,一时谈得拢,就连了亲,”刘姥姥用缝衣服针挠了挠头,接着说,“我上集市上听人说,他家的大小姐,小名叫凤哥儿的,现在嫁到咱们江南的甄家,成了少奶奶,前今年因为人家的大夫人吃斋念佛,不怎么问事儿了,这个凤哥儿就当了家!”

“哎呦!照着您老的意思,像咱们这样的穷掉了底儿的穷亲戚,难不成还跑到人家侯门大院的门口,讨口吃食去?那不成了要饭的了?”王顺儿冲着脏兮兮的土墙翻了一个白眼,刘姥姥说的话,他半个字儿都没有往心里面去。

“姑爷,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人一旦富了,乐善好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儿,更何况当年你祖父如果不是帮人背了黑锅,被罢啦官,你今日也万万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那依着您老的意思,当年的我祖父的被朝廷罢免的事儿,和这个王家还真的是有关系的!”

“老婆子我可没这么明明白白说什么,不过姑爷你道是也好好想想,若是这事儿中间真的没什么关联,到了你父亲的这一辈儿,你们这一支的王家也就是个平民一般人家,那凤哥儿的府上办了大宴请,怎么还那么费事儿的请了你们家老爷子来了,做了座上宾,”

“也是那个时候,我得以见着了王家尚在闺中的凤哥儿,虽说她是楼门大户的小姐,却是半点儿架子也没有的,性子爽朗的很啊,”刘姥姥给板儿的棉裤已经缝好了裤腿儿,她把线头给锁好了,用牙把线头给咬断了。

“听说这个凤哥儿,小时候因为人家王府上没有男孩儿,所以起了个男孩的名字儿,叫做王熙凤,也就真的是当做男孩给养大的。今朝我们家索性就冲着这位凤哥儿去了,想以她一副古道热肠,多少也会周济我们一点,也是够咱们庄户人家吃的一年半载了啊!”

“看您老说的头头是道,那您老提起的,您老自己去吧,这样的事儿,我是做不来!”王顺儿索性一把拽过来一块破被套,也不管烂棉絮洋洋洒洒露出来了都,一把把头给蒙上了,到头睡去,一会儿鼾声就起来了,也不是是真睡了,还是装的。

这边刘姥姥可不是说说就过去了人。过了几天,挑了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刘姥姥果然带着板儿,搭上走往城里卖农家土货的牛车,晃晃悠悠到了江南大户甄家的门口。

只见门口杵着两尊张开血盆大口的石狮子,面目狰狞,甚是吓人。朱红色大门上两口金黄色亮闪闪狮子头黄铜大门环,门口坐着一大排穿着整齐崭新靛蓝衣裳的壮年仆人,正在高声谈笑意气飞扬的形状。

刘姥姥拉着板儿躲在远远地一处拐弯墙角儿,隔着老远望着那边人声鼎沸煞是热闹,老半天也不敢挪动步子往前去,就这么着愣是等了老半天,直到板儿哭着闹着说是饿了,要吃的,刘姥姥再也呆不住了,慢慢一步步挪了出来。

“这位大爷,劳驾您老问一句,我想往咱们府里找一位周大娘,可否劳烦您老人家劳神,给咱们通报一声啊?”刘姥姥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着步子走到了那排壮年仆人中间靠边的一位身边,说出的上面的话,一边还直甩手,不让板儿胡闹。

“你就到那边墙根儿底下等着吧,你找的那个周大娘一会儿就出来了啊!”中年人头都没有抬起来,爱答不理的给她朝着一边瞎比活着,指了一指。

刘姥姥千恩万谢的正要往他指的那一边去呢,一个年老的一点的仆人把她给叫住了,转身对刚才说话的那个中年仆人说:“你看她一个乡下来的老婆子,什么都不知道的两眼抹黑,你就偷着懒儿欺负她,一旦她再有个什么要紧事儿,你再给她耽误了,岂不是罪过!”

刚才的中年仆人摇着头笑了笑,也没有理会这个老人,接着和其他仆人一起说笑起来,压根就没有吧刘姥姥当一会儿事儿。

倒是这位老年的仆人,先是把刘姥姥给带到了旁边仆人走动用的侧门,一路领着她,进到里面园子,立在一个门边,叫住了一个地上玩耍的小丫头,托她进去给找周瑞家的。把刘姥姥都给讲明白安顿好了,才走了。

刘姥姥对着老年仆人又是一番千恩万谢,说是遇着大善人了,多亏了这位老哥儿,老哥儿你日后毕当鸿福齐天之类烂七八糟、词不达意的谢词,老年仆人冲他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转身朝着原路走了。

周瑞家的来了之后,问清楚了刘姥姥的来意,收了刘姥姥给她从乡下捎过来的乡野小食儿,不以为然的给放到一边,说道:“我也是过了这个岁数了,绝不是说贪图您老人家的什么东西,说实话,如今在这个府里面呆着,我也是真不差这些个玩意儿,”

周瑞家的瞅着板儿在刘姥姥身后乱动淘气,用一个很是瞧不上的眼神瞟了一眼,接着说:“不过你老人家既然是冲着我来的,说明在您老这边,还把我当个人物,那么我自然也得把您老这事儿给当个事儿好好给办了,你大老远儿的来了一遭,怎么也得让您见着真佛不是?行了,您老就在我这个屋子里面好好等着,等着她来了,我看时机再叫你进去啊!”

刘姥姥于是牵着板儿在周瑞家指定的这个大屋子里面乖乖等着。她一个乡下老婆子,一辈子没能见到这么多的奇珍异宝,只觉得这整个屋子都金光闪闪,这个边儿那个角儿都是金子银子堆出来的一般,简直不像是还活在人世间了,简直就是上了天上。可能纵使真的上了天,也不能有眼前这般华丽啊。

刘姥姥这边正在愣神呢,那边却见过鱼贯而入好多长相俊俏的丫头,穿着清一色的粉色衣裙,手中拿着硕大的食盒,井然有序的拿出来一盘盘山珍海味,好像没有边儿一般的,一直往外面摆出来。板儿看的眼睛都直了,口水早就淌到衣襟上一大片。

过一会儿屋子里面的丫鬟全都撤下去了,屋里进来一位神仙妃子一般的人物,进屋之后也不看他,径直走到餐桌前,拿起筷子,也不怎么吃,只是捡着眼前的几样儿,多少挑起来一筷子,微微尝了一小口,就把筷子放下了。

然后才缓缓靠着富贵踏上面的雪白狐皮毯子,转过来对刘姥姥说:“听周瑞家的来报,说您老人家到府上了,你也不用觉得寒碜,就是那个天王老子,也有几门穷亲戚不是?哈哈哈!”凤姐抚掌笑着对刘姥姥说。

刘姥姥在家时候的轻巧口舌完全显现不出来了,只是一味的傻笑着点头。

“您老既然来了,就把心放下来,在我们府上好好住几日,看着您和我们老太太差不多一样年岁,老年人一起说个话儿也是好的!”凤姐转过头,冲着身边一个精神和悦、神采出众的丫鬟说道:

“平儿,你去把姥姥住的地方给安排一下,可把老人家给照顾好了!不然让下面那些人仔细他们的皮!”

那个被唤作平儿的得了令,出去了。

刘姥姥本来也是想告退跟了出去的,不想凤姐儿却又开口了,提了一个刘姥姥万万可想不到的问题出来,把她彻底给难住了!

却说到底是凤姐问了一句什么?各位客官,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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