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房间弥漫着难闻的气息,窗台的那一缕阳光在屋内不断被稀释扩散,到了床前只剩下一个阴暗的光圈,暗色的床上蜷缩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结痂的嘴角带着一丝僵硬的笑容,双眼没有焦点的睁着,一眨不眨,似乎仅仅是一具真皮玩具。
不,他不是。
他动了,淤青的手掌撑着床轻微的抖动着,似乎想要撑起他的身体,黑色的瞳孔明亮得像是夜空中的星星,写满了倔强,一刻之差判若两人。
是的,他已经不是前一刻那一个人了,或者准确点的说不完全前一刻的那个人,他的灵魂是来自遥远的斑斓星而肉体则是水蓝星的产物。
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杜小天,也许这是他们能被合二为一的密码吧。
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真够倒霉的,居然来到了一颗末法星球,难道又要死一次了?
来自斑斓星的杜小天本已死去,因心愿未了拒入轮回,冒着灰飞烟灭的风险成为了一名鬼修,历经千辛万苦眼看着要踏入铭魂境,可在铭魂前他犹豫了千年,他不知道他该在他的灵魂中铭刻下什么。
随波逐流的铭刻下一些仙佛神兽的塑像,成为他们忠诚的信徒从而借用他们的力量?
不,他总觉得这不是他想要刻下的东西,于是他犹豫了,他踏遍了斑斓星辰也寻不到答案,于是他倾尽积蓄踏上星空飞船,在星空中去寻找答案。
那一天的星空很美丽像是一朵盛开的七彩花朵,他想他找到了答案,可他也陷入了空间的裂痕中。
原本以为是朝闻道而夕死,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生不如死。
水蓝星上的杜小天在六年前望着自己家的父母葬身火海后成了个就已经失了魂成了个傻子,除了生命的本能他已经一无所有,能苟延残喘的活到今天完全是靠慈祥的外婆无微不至的照顾,可人老了总有离开的一天,就在两年前外婆走了他被接到继承了外婆大半遗产的姨父家继续生存。
这两天他的姨与姨父出门旅游了,把他交给了未成年的表哥照料,在床上放下一瓶矿泉水和一块面包就不闻不问了。
一个失了魂的人,这样做和让他自生自灭也没什么差别?这不,他的灵魂完全的离去让斑斓星球的杜小天钻了进去。
双眼在屋内转了一圈停留在右手上还未开封的矿泉水瓶,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下去。添了添干裂的嘴唇一阵酸涩的疼痛感涌上心头,竭尽全力的将左手放在瓶盖上,却发现他连带动瓶盖旋转的力气都没有。
这让他有种无力的感觉,好不容易从枯瘦躯体中压榨出来的微薄力气像是退潮的海浪般迅疾的消失。
难道就要这样彻底死去?在这颗末法星球里,他的修为无法恢复,成为一个毫无修为的鬼魂,又入不了轮回等待他的只有灰飞烟灭。
没想到刚刚劫后余生就要这样死去,真不甘心,而且环境还这么差到处都是污秽,就算死能不能死在个干净的地方······陷入绝望的人总是容易胡思乱想,但绝望之中人也是不同的,有的人在绝望中灭亡,有的人的却会在绝望中看到曙光。
污秽,对了污秽。
原本涣散的眼神一凝,狰狞的随着头颅低下去,苦涩的嘴角不断扩张就像是扑向羊群的老虎一般朝着被子咬下,不留余力的吮吸着。
在湿润的南方阴暗潮湿的房间内,被子中两日积攒下的液体,就算被秋日给蒸发了一些,却还留存的大半等着让被子发霉变质。而现在杜小天要做的就是将那残存的液体吸入体内转化为能量,不管那些液体出自哪里,被称为什么,现在对他来说就是救命的琼浆玉液。
啪
“终于打开了。”
清冽的矿泉水涤荡口中,纸白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红润。
啃下一小块面包,杜小天恢复了些许力气,望着窗台上夕阳的余晖他不由得发怔。
刚刚出于求生的本能他想法设法的倔强的活了下来,可现在他心底不由得一阵空虚,自问道:
在这个末法星球他有羽化成仙的希望?
他一直渴求的羽化成仙又是为了什么?长生不死?凌绝众生?
摇了摇头,这些问题对现在的他来说都太过遥远,现在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这里离开。
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摇摇晃晃的站在冰冷的地板上,换下味道浓郁的衣服换上一套不算掉色的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将运动裤往上拉了拉避免让别人误以为这是新潮的肚脐装。
摇摆着身子打开房门,三室一厅的屋子里静寂无声。
这样也好,省得麻烦。
打开主卧室的门,杜小天从床底拿出一个鞋盒,里面装着零零整整的大约两千块钱左右,三张存折,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东西,拨开红红绿绿的钞票。
“终于找到了。”
拉起金色丝线,栩栩如生的火红色小麒麟,向上抬起的脑袋上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眸像是在藐视苍穹。
这是他这具躯体的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两年前他的姨父以帮他保管威名收了起来,现在终于物归原主了。
除了小麒麟他没有多拿一样东西,将鞋盒扔回床底,打开屋子的大门,尽管空气饱受汽车尾气的污染,但此刻他却觉得无比的清新。
赤着脚手扶着墙顺着墙根走,途中他感受一道道防备和陌生的目光,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慢悠悠的从小区走了出来,在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街头上漫步。
在这陌生的城市里他不知道他要走到哪里,也不知道要怎么生存,原本想着要打猎但这里的森林少的可怜而且就算有也不一定会有猎物,不过他知道离开了那个比牢笼好看点的地方,他至少还拥有尊严,所以,走一步算一步吧。
沿着马路一直走,耳旁有欢笑有哭泣有吵闹,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走过街角路过一个大排档扑鼻的香气阵阵来袭这才与他有关,但想起空荡荡的口袋这似乎也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