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愣在原地,似乎没听到姑娘在说什么,捧着镜子,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过后,姑娘从自身的巨大变化中回过味来,那小女孩疑惧地问:
“你是谁?”
“我是谁你都不认识了吗?我的小新沐。”
“你,你是皎公主?”小女孩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你自家的公主你不认得?”那姑娘平静地说。
“公主,你,你怎么变了模样?”新沐瞪圆了两眼睛。
“大殿快倒下来的时候,我四周全是火,我已经跑不出来了,等我醒来,就是这样喽,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姑娘一脸茫然。
“啊!你不是烧坏了脑子的宫女吧,要么就是宫室塌下来的时候被砸到了,好哇,你竟然敢假冒公主。”小女孩疾言厉色起来。
“哎哟!”
那姑娘“噔”一声,弹了新沐的脑门一下,“你家公主都不认识了吗?上个月是谁偷吃了王后的补药直窜鼻血,又是谁把我的衣服偷偷拿出去卖钱?不是你吗?”说罢,揪了揪新沐肥嘟嘟的脸蛋。
“公主,真是你,哇……哇……”新沐憋憋嘴,放声大哭起来。
“唔唔……公主,你已经睡了三天了,这三天发生了好多事情,着火的夜里,我按柏妈妈的吩咐,去药房取药,回来时就看到很多士兵拿着武器,然后正殿就起了大火,过一会儿大家就说月王过世了。”说到这里,新沐又哭了起来。
“那柏妈妈呢?”公主着急地问道。
“云端王子和柏妈妈都不知道去哪了,有人说他们逃走了,有人说他们也烧死了。”
“云端?”公主重复着。
“云端王子也不见了。”
这个名字让公主一阵怒火,明明她可以跑出火场的,但是哥哥竟然跩倒了身边着火的立柱,阻挡了她的去路,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何要置她于死地。可是他也得到了报应,死在乱军之中,唉,一夕之间,物事人非。
“怎么着的火啊?”这个问题早就该问了。
“太宰发动了政变,士兵们冲进宫殿,点燃了正殿,您真是命大,宫室都烧塌了,您都没有事,是宫人们打扫灰烬的时候发现了您,身边有一个婢女都烧成灰了。”
“婢女?”公主不由纳闷,火场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啊,从哪冒出的婢女?不对,那从天而降的黑影是怎么回事?我那时已经快不行了,魂魄正在上升之时,忽然从天上掉下一个黑影来,啊?难道说烧死的是我自己?
公主的头又剧痛起来,这里面有太多的事情她闹不懂。
“大家都出来,赶紧出来,太宰夫人来了。”窗外有一个男人大喊的声音。
公主想站起身,新沐急忙拦住,“公主就不要出去了,我去就好了。”
“小新,第一,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是公主;第二,千万不要说公主还活着。你只说公主已经烧死了,而我是之前公主身边服侍的人,我叫中中。切记,切记。”中中这个名字直接就跳到了出皎的脑中,她不知道这是谁的名字,只觉得这应该叫这个。
在新沐的帮扶下,公主缓慢地起身来到了马棚外,外面已经陆陆续续站了几百人。
“大家都听好了,海夫人有话交待。”只见两个女子高傲地来至中央,说话的这个女子梳着跟新沐类似的六个小辫,辫尾饰以银质海棠,高高的个子,气质不俗。她的前面还有一个美艳贵气的女妇人,脚踏翠玉色罗缎鞋,身着天青色织锦长裙,配了一个碧色小夹袄,头梳着侧斜髻,髻边簪一朵青色珐琅杏花,面含威严,藏而不露。
“目前应州一切事物正是除旧迎新,月灵王治理不堪,留下的烂摊子,全凭海王拨乱反正,可以说是万事鼎新之时啊。各位大难不死,可喜可贺,当然相信也懂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你等诸人,海王全悉不留,女者入妙城赎罪,男者半数入妙城为奴,妙数入墨城为工,十日后即行动身。”
人群中有些微议论的声音,太宰夫人海氏不耐烦的一挥手,继续说道:
“应州不能再负担你们这几日的起居费用,所以这十日内,你们要以本人劳动抵债偿还。”说罢,扭身走了。
她身边的大丫头站在中间大声地说:
“海夫人一片善心,留你们的性命,所以更要感恩图谢。男者去妙城的,自即日起要披枷戴锁。新沐,你过来。”
新沐狐疑着走到面前。
啪!还没待大家反应过来,新沐那光滑的小脸蛋上就出现了五道鲜红的手指印。
“你!”新沐捂着脸,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着那个大丫头。
“你为什么打我!”
“过去你仗着是公主身边的丫头,高高在上,现在你的公主呢,你的月灵王呢,哼,公主烧死了,月灵王也死了,那死鬼王后更是不知道去哪里了!”
“你!我何时曾高高在上过?”新沐还在辩解。
“本姑娘就是想打你,怎么着?这十日之内,你还没有去妙城,那就是应州的奴隶,打你是我的权利;去了妙城,我就更要让你知道姑娘的手段。
出皎公主站在人群中,这一番话戳中她的心事,突然想走上前去大声质问,区区一个丫头,就如此恶语伤人,可是理智告诉她要忍耐,忍耐,忍耐,这火气,憋得她一阵气闷,胸中剧痛,家已非家,国已非国,纵然不忍,此刻奈何。从来,撕逼战是只要有女人就会随时上演的大戏,这世上的征伐,只有女人和女人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互相伤害。
大丫头趾高气昂地走了,公主急忙上前将新沐拥在了怀里,新沐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娃娃,嘤嘤的哭了,边哭边说:
“我从没有高高在上过。真的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