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当第一声闹铃响起的时候,程小乐就习惯性的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直到终于忍无可忍,才开始伸手搜寻着近在咫尺的手机。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程小乐恨得牙痒痒,很显然手机没进入假期模式,今天是元旦。
程小乐昨晚才从A市回到自己的老家,元旦这样的节日,在她心中一定要在家里温暖而又舒展的过才有意义,才不算浪费。程小乐大学就读于A市,毕业后放弃了父母安排好的安逸,跟成千上万毕业生一样,为了能在这里生活下去而奔波,除了不想继续窝在小城镇就这么生活下去以外,程小乐也有自己的私心,留在这里,也许终能等到回心转意的人。
新年的第一顿早餐,一如既往的营养丰富。程小乐自高中住校以来就养成了强化型的饮食习惯——大鱼大肉,暴饮暴食。程小乐以每顿饭都认真投入的吃为乐趣,认为连饭都不能好好对待的话,就无法面对自己的人生,这种理论也让她的体重直线上升,直到爸妈实在看不下去,才由最开始的“闺女多吃点”,最终转变为“差不多行了啊”,女生丰富且油腻的理想,最容易败给冰凉的体重秤。妈妈在早餐过程中不断的灌输着吃的少而精的理论,顺便旁敲侧击的询问着她的生活,确切的说是在打探着她的感情生活。程小乐顾左右而言他,其实她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让她们放心,在结束了这漫长的新年第一餐之后,她开始畅想这美好的一年,并充满了期待。
“你没有什么同学聚会的要参加么?现在的假期,我看单位的那些年轻孩子都忙的要赶场,从小学聚到大学,你们那些个聚会到底有多少人去啊,不会就两三个吧?”爸爸问到。“我只去过一两次大型的同学聚会,搞得跟婚宴似的。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小学初中的,时间太遥远了,我都记不住了。高中大学的地方太遥远了,不爱折腾。”妈妈见缝插针的说了句“就是懒的。”程小乐不置可否。高中在外地求学,开始住校,跟同学的感情确实很深,但是大学的时候,大家距离远了,程小乐真切的感觉维持远距离的友情跟维持远距离的爱情一样困难,所以她两样都没维持住。当年的友情如今稀稀疏疏,当年的爱情如今更是咫尺天涯。而今她的身边,挚友三五人,泛泛之交却也屈指可数,没那么多社交也没那么多周旋,日子平平淡淡的也好。
程小乐看着欢快的电视节目,却心不在焉,思绪飘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元旦。当时为了迎接新年新气象,程小乐做了头发,换了新衣。原本清爽利落的短发现也变得风情万种起来,在大马路上她都能拿T台模特走秀的架势,但是大冬天的好像不管有事没事人们都在路上,一辆出租车也没有。在等待的百无聊赖之际,远处的一男一女缓缓走来,让程小乐身形顿时定住了。远处那一男一女并肩走来,男生不时耳语两句,女生笑靥如花,看上去和谐又温馨,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程小乐看的清清楚楚,没有放过他们的每一个表情,两人一起走来那和谐的画面,就如同当年春风拂面,在树影重重中欢快的走来的那一对年轻人一样,只是那时,男生手牵着的是程小乐,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暖的,有一种甜甜的味道,那是是所有暧昧的矜持汇聚而成,而现如今凛冽入骨。程小乐原想站在原地,想大大方方的打个招呼,简单的说一句: HI,好久不见或者干脆不打招呼,就姿态挺拔的那么站着,用微笑和骄傲震慑住他们,可在矛盾之际她伸出手,刚好拦到了一辆出租车,程小乐头也不回的跳上车子,行至远处即将转完之际才回头望去,早已不见人影。相爱七年,分手五年。程小乐的青春年华里,写满了林暘的名字,可如今,都散了。“狗男女。”程小乐在心中愤愤的骂道。
嗡……嗡……嗡,程小乐的思绪被电话振动拉回了现实。罗冬冬的名字映入眼帘。“喂!新年送祝福么?!”程小乐笑道。“送你妹啊!离婚。我真的跟他过不下去了”,罗冬冬的声音响亮,程小乐成功的将最重要的两个字忽略掉了。“你大过节的能不能让我有个好心情,你非要赶在民政部门休假的日子里,提出这么刁钻的问题么?!大过节的,就不能休战几天,一直作也没什么结果啊!”程小乐无比头痛。罗冬冬就是她挚友三五人其中之一。大学毕业前夕,罗冬冬与男友孙远分手了,罗冬冬哭过,闹过,宿醉好几宿,还试图用自残来挽回孙远,可现实终究无法改变,罗冬冬的朋友们陪着她折腾了一个多月。最后这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也以轰轰烈烈的分手结束。罗冬冬蒙头大睡了两天,起来后,竟又开始生龙活虎,但姐妹几个都知道,伤在心里,硬撑着而已。可罗冬冬就是罗冬冬,绝不给平静安稳以喘息之机,半年之后订婚,一年之后,用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把自己嫁了出去。罗冬冬结婚几年了,程小乐和这群朋友见过她老公的次数屈指可数,程小乐甚至还没记住她老公什么样,现在看来也不用记了。
“你这次要离婚,又为了什么?你俩过节各回各家也能打起来?”程小乐平静问道。“昨天他把我扔在了大街上,在半夜回家的路上。”“恩,然后呢?”“一言不合,他能把我扔在大马路上,自己开车走了!”“你不会又说什么刺激他了吧,还是你在车上对他上演全武行了?”罗冬冬停顿了一下“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俩连对方的标点符号都看不上。”程小乐叹了口气“你自己决定吧,大不了姐妹们给你养老送终,你就不要有这方面的顾虑了!”“靠!”罗冬冬叫道“离开了这个,老娘也不会孤独终老。至少我还能努力让大把大把的钞票陪我度过余生。”“baby,你好志气哦!”罗冬冬此言不虚,她是姐妹几个中的小富婆,一张利嘴、笑靥如花和敢闯敢干的性格,让她在销售这条道路上,无往不利。“你这事告诉静儿了么?”程小乐问道。“还没呢,回来聚会再说吧。”“ok!不管怎么样,假期好好过,是合是分,都要对得起自己才行!”
程小乐知道,罗冬冬的婚姻不是这么吵吵闹闹的过下去,就是当断则断分的一干二净。她可是第一个走进围城的姐妹啊。第二个会是谁呢?程小乐挠了挠头,懒得去想。准备和妈妈商量一下,出去逛逛街,回家一趟,跟妈妈一起扫货为新年开个好头儿。
三天时间,太短了。好像才睡了两个懒觉就要准备着打包回A市了。程小乐从高中开始住校就练就了一身打包行李的本领,妈妈给带的衣服,吃的,爸爸给偷偷塞进来的现金,都打包装好。准备明天一早就回程。吃完晚饭,母女俩在一起说会儿话,程小乐的母亲难得跟她一起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闲唠家常,母女俩一起的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儿,可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人生如何这种高深的大话题,听着就不那么体己了,程小乐被她妈强行灌下了不少鸡汤,勉强将就听着,突然间话锋一转“你吴阿姨前两天跟我说了好几个小伙子,都说不错,我掂量着就这个还差不多,要不然你去见见?”果然在这等着呢。“好!把我电话告诉他吧,等我回去了先联系有时间就见一面。”“行!你早点休息吧。”妈妈很诧异,程小乐居然答应的这么痛快,毕竟这是以前没有的事情,她满意的走了出去。程小乐叹了一口气。其实她并不排斥相亲,只是觉得两个陌生人见面,聊的内容不是你干啥就是我干啥,这事有点尴尬而已。她甚至觉得可能现在相亲是比较靠谱的渠道,网上还说相亲成功的家庭婚姻维系的更长久,因为两个人认识的基础就是已经了解了相互的家庭背景及受教育程度这些事情了,唯一不了解的,只有自己到底爱或者不爱了。
程小乐是个积极乐观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分手五年,林暘连女朋友都有了,她却依然在心底期待着林暘会回心转意。程小乐也是个盲目乐观的人,即便是知道林暘劈腿在先,没说过一句抱歉,程小乐心底仍然为他保留了重逢与原谅的机会。用高文静的话说“不知道你是不是被林暘下降头了。”如今程小乐点头同意,加入了相亲的队伍中,并且心中开始有了小期待,她自己也分不清楚,是不是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还是自己懒得等了,累了也乏了,想找个人一起走下去,平平淡淡是最好不过的了。反正轰轰烈烈的那个,最终也要惨淡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