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街上花灯极多,除了传统花灯之外,还有可以动的动物花灯,比如腮和尾鳍都能摆动的鱼状灯笼,翅膀飞动的鸟状灯笼,胡子一翘一翘的山羊灯。
没多会儿,季阿远便挑中了一个,转头看向那一身白衣的某王爷,笑眼弯弯,酒窝微露。
这灯笼上的图案还是花,却不再是莲花,而是雪白兰花。
纳兰容丹凤眼细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季阿远。
季阿远举起花灯,正脸道,“见灯如见公子,我定要放在屋里天天看着才行。”
纳兰容扫了一圈,随手拿起一盏花灯,“也好,免得一时不见便忘了。”
这话明显只说了半句,季阿远摸了摸鼻子决定充耳不闻。
纳兰容将手中的灯扔给季阿远,季阿远一时没防备,手忙脚乱地接住一看,这是一盏六扇花灯,每一面都不停地转动着,如果不看上面的图案,这设计极为精妙,上面的图案一副接着一副,像是真的会动一般。
季阿远非常明智地抱住灯笼不说话,旁边的叶怀玉却噗嗤笑了一声,惹来季阿远愤怒的一瞪。
纳兰容扔下一句话便继续往前走,“对着它,你可以好好练习一下如何拍马屁。”
季阿远看着怀中那灯笼上一扇扇翻转的马,着实烦恼不已。
这王爷的侍女果然不好当。
季阿远跟在纳兰容后头,道,“咱们就那么把赵卓撇下会不会不太好。”
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是幸灾乐祸的很。
叶怀玉想起白天那一幕,忍不住笑道,“没想到赵卓平时里沉默老实的,扮起女人来居然毫不逊色。”
白天那身穿白衣,脸上蒙着黑巾,表演琴技的女子赫然就是之前被纳兰容打发走的赵卓。
纳兰容瞥了笑的正欢的两人一眼,“下次你们也可以试试。”
话未落,季阿远和叶怀玉表情皆是一收,低头转灯笼或是抬眼看星星。
回了青云观,几人刚到门口,便有小童迎了上来,“季大人您回来了,这边请。”
季阿远看着那方向,疑惑道,“这是?”
小童恭敬道,“您之前住的别院被褥被拿去拆洗了,观主给季大人重新安排了住处。”
季阿远轻瞥了一眼小童,笑道,“那就麻烦道长了。”
小童急忙连道几声不麻烦不麻烦,这才转身继续引路。
待拐了几条连廊之后,一所两层小楼阁出现在众人眼前,门前高挂着红灯笼,推门进去装饰摆设比之前住的院子要好的很多。
目送小童离开,季阿远等人才上了二楼。
季阿远将手中的两个灯笼放下,虽说不重,举了一路也是够累的。
叶怀玉用火折将烛台点亮,烛火跳动,屋里人影绰绰印在窗户上。
“今晚怎么睡?”
季阿远边问边快步走了几步往床上一躺,整个霸占床铺。
这观主果然懂得人心,两层楼阁居然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大床,若三人真是那种关系,则真是给了季阿远享齐人之福的机会,只可惜--
今晚虽注定要进行床单大战,却不是他想象的那种。
“大人这是先下手为强么?”已换上一身黑衣的叶怀玉把玩着玉笛,看着整个摊开在床上的季阿远,打趣道。
纳兰容也是一身黑衣,原本就清冷的气质更加凛冽一分。
季阿远摆摆手,“你俩早走早回来,回来别打扰本大人睡觉。”
话音未落,脸上便被蒙上了一层黑布,季阿远呼吸一滞,急忙拿下黑布,起身再看向桌边的两人,却人影踪无。
季阿远暗暗磨了磨牙。
一般人探查地形什么的都是半夜出去,这俩倒好,一回来便出去了,说什么这才是出其不意,趁人不备之类的。
然后呢,他俩留她一人在这儿,怎么面对窗外不知蹲在那棵树上的敌人,又怎么一个人表演滚床单!
起码演完了再出去也不迟啊,季阿远趴在床上咬着被褥,两眼泪汪汪。
定了定心神,季阿远将被子使劲卷了卷,又用枕巾将其中一端套住并扎紧,弄的圆滑一些,然后瞥了窗户一眼,抱住被子朝窗户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屋外。
两道黑影朝着某个方向急速穿过树林,悄无声息地跃上屋檐,脚步极轻地走了几步蹲下,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各自轻轻掀起青瓦看了一眼,然后朝对方摇了摇头。
叶怀玉低声道,“这样下去不行,还是我自己去吧,季姑娘一个人在那终究不安全。”
黑暗中纳兰容的脸色看不清楚,良久才听到他清冷的声音道,“好。”
叶怀玉朝纳兰容一点头,轻功跃上另一个屋檐,几下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纳兰容站立许久,才轻功朝来时方向奔去。
这边季阿远抱着被子在窗户边上跳的正欢。
“美人,不要着急嘛。”
“呵呵呵呵呵呵,待会人人有份……”
“……本大人最喜欢欲擒故纵的把戏了……哦呵呵呵呵呵呵……”
季阿远将自己身子一侧倚在窗户上,将被子被包扎好的一端往上提了提,差不多露出自己一头,紧紧抱住被子,从窗外看,好像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般。
季阿远脸上面无表情不断提拉着往下滑的被子,嘴上却不停道,“兰容吃醋了都不理本大人了,来待会本大人便……”
纳兰容回了院子时上了二楼时,看见的便是自家侍女抱着被子疯魔乱舞的一幕。
蜡烛未被吹灭,季阿远和被褥的影子清晰地照在窗户上。
胆子真是够大的。
虽然被子一端被包扎地像是人头,若是有心人看还是会看出些问题的。
纳兰容微皱着眉头朝季阿远走去,待走到季阿远身边站定,瞥了一眼窗户,微微犹豫了一下,低头揽过季阿远的身子,轻轻用力,自己靠在了窗户上,季阿远靠在自己怀里。
季阿远正兀自叨叨念着,察觉有人靠近时先是一惊,反射性地想推开,却被牢牢箍住。
熟悉的清香闯进鼻中,季阿远心神微微一松,却仍是僵着身子,抬头笑了笑,“春宵一刻值千金,既然兰容迫不及待,小玉你便去吹了蜡烛,咱们一起就寝吧。”
这就寝二字说的有些颤。
纳兰容低头看着怀里季阿远缩着脖子的样子,微眯着眼,手随意一挥,蜡烛便灭,屋里顿时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