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晨光微露。
季阿远添了点木柴,目光在不远处打坐调息的纳兰容身上转了一圈,又转到旁边坐着的叶怀玉身上。
昨晚他们从山洞逃出之后,叶怀玉便一言未发,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将身边的灰衣人散开后,就那样一直坐在那里,盯着火光一动不动。
季阿远想起了昨晚看到情形,眼光微暗,“看样子我们还是低估了那幕后之人,之前我们见到那些黑衣人和老人,现在看来,只是一些弃子罢了。”
叶怀玉眼神动了动,“我已经派人将那些老人送回了县里,等今天你回去,说不定你这钦差大人的美名就会传播开来。”
季阿远摸了摸鼻子,这钦差大人一说,来的实在太尴尬,“那些老人还有救么?”
叶怀玉沉默了半响才开口道,“即使能解了蛊,元气大伤,怕是挨不了多久。”
季阿远直直地看向叶怀玉,“既然你知道他们在这儿,为什么不救他们。”
叶怀玉苦笑道,“如果我说我只比你们早发现了一会儿呢。”
季阿远眼底有一丝疑惑。
叶怀玉抿紧唇,“那些手下有一部分是我舅舅的手下。”提起舅舅二字,叶怀玉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季阿远摸了摸鼻子,安慰人的话她实在不太会说,“那个……你坚强些。”
这话听起来真是怪怪的,叶怀玉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安慰?”
季阿远认真点了点头,“季氏安慰法。”
叶怀玉定定看了她了一眼,忽然失笑了一声,“怪不得那人……”
季阿远顿时竖起耳朵。
叶怀玉却跟上次一样住了口,不顾季阿远有些幽怨的小眼神,抬头朝季阿远身后笑了笑,“王爷,恢复了?”
一道低沉清冷地声音由远及近,“嗯。”
季阿远转头看向纳兰容,纳兰容的脸色的确比昨晚好看了许多,季阿远朝旁边挪了挪,很大方地挪出一大块位置,正想着讨好某王爷时,却见某王爷在叶怀玉旁边坐了下来。
季阿远耸耸肩,伸直双腿霸占了火堆这一面的位置,“叶兄接下来去哪儿?”
叶怀玉沉思片刻,却是朝着纳兰容,道,“王爷,不知我们之前的约定可还算数。”
纳兰容闻言抬眉回视,似审视了一会儿才道,“算。”
叶怀玉轻笑一声,忽然似放下什么一般,脸上带了一丝轻松,转头对着季阿远眨了眨眼,“不如这阵子再做一次钦差大人的侍卫吧。”
钦差大人的侍卫?我的?季阿远一脸茫然地指着自己。
说什么既然成了钦差大人,旁边没有个贴身侍卫怎么能行,叶怀玉这番话也就是个借口罢了,但是季阿远见纳兰容都未反对,便摸了摸鼻子,收了她这辈子第一个侍卫。
有了侍卫之后,果然行事方便了很多,尤其这侍卫不仅长的养眼,还有不少的手下。没多久,叶怀玉的手下的那些灰衣人便领来了之前失散的两人,陶问夏和冯二。
陶问夏一见到季阿远和纳兰容正兴高采烈地要扑上来,看见季阿远身后有点眼生的叶怀玉后,堪堪停住了脚步,一脸鬼鬼祟祟地将纳兰容拉到了一边。
剩下的冯二朝季阿远和叶怀玉笑了笑,自觉走到稍远的地方,离几人都远了些。
季阿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折腾一宿了,此时涌上了些睡意。她瞥了旁边的叶怀玉一眼,问道,“那些人打算怎么处理?”
季阿远所说的那些人,自然指的是叶怀玉的那个舅舅安插在他身边的人。
叶怀玉把玩着玉笛,眼中似有冰霜,“将计就计。”
这些年查到的线索总是断了又断,叶怀玉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看来,怕都是他那位舅舅搞的鬼。
叶怀玉对他舅舅在收养了自己那么多年后才突然动手,而且是绕了那么一大圈子,一直抱有疑虑,或许他该做点什么,让自己彻底死了那条心。
遭受至亲信任之人背叛,不管是谁恐怕都难以接受吧,季阿远想着,心底深处忽然闪过一丝针扎般的疼痛。
“季姑娘,你怎么了?”叶怀玉回神时发现眼前的季阿远脸色惨白,额头冷汗连连,不禁惊讶问道。
另一边。
“你们怎么溜了一圈,没溜出感情,反倒是溜出个第三者来了。”陶问夏上下打量难得狼狈的某王爷,两人衣服都脏兮兮的,荒郊野岭,居然也没发生什么,实在是可惜。
纳兰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有一丝无奈,“我跟季阿远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陶问夏瞄了瞄纳兰容脏兮兮的衣服,眼中透着**。
纳兰容认识了陶问夏那么久,自然知道这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斜了陶问夏一眼,“你以后少去那花花绿绿之所,否则回去之后我会如实告诉皇兄的。”
陶问夏眨眨眼,眼中光芒大盛,“真的?那你快告诉他吧,他若是肯回来,我肯定老老实实。”
这女人去那风月之所果然是去气他皇兄的么。
对于这两人之间的事,纳兰容看了这么多年,也就懒得再去插手,于是便转移了话题,“你看过那些被送回去的人了么?”
提起这个,陶问夏脸色凝重起来,“我简单的查看过,就算找到母蛊,恐怕……”
当纳兰容昨晚看到那些人时,心中便早有所料,眼中透着冷意,“接下来几天,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陶问夏郑重点了点头,“你尽管说就是。”她正待再说什么,眼睛余光却瞥到纳兰容的身后,失声喊道。
“阿远!”
纳兰容蓦然回头,只来得及看见季阿远惨白着脸,软软倒下去的身影。
距离潍县不久的一间地下室内。
琴声袅袅,水池边雾气弥漫。
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衣中的人半跪在台下,若是细看,那人浑身发抖,眼中有着惊恐,“还请主子再给属下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属下——”话未说完,人已悄无声息地瘫倒在地。
最前面的台子上,珠帘隐隐作响,隐约可见里面红色的身影,半响后,才传出一句懒洋洋地声音。
“一群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