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么。”
纳兰容重复着这四个字,意味深长地看了季阿远一眼。
季阿远摸摸鼻子,观天看地,对某王爷的目光视而不见。
两人一路无话上了楼,就在季阿远要进入自己房间时,纳兰容忽然开了口,“季阿远。”
季阿远动作一顿,转头一脸疑惑。
纳兰容看着眼前的人,眉清目秀,长相只能算的上耐看,这侍女不说话的时候光看外表很是柔顺,一说话却能轻易挑动他的怒气。
纳兰容垂眸看她,即使面无表情那张脸还是那么晃人心神,“季阿远,明天的事就交给你去办。”
季阿远脸色由疑惑转为茫然。
“你不是想转幕僚么,”纳兰容声音听不出情绪,“我给你一个机会。”
季阿远嘴角一抽,看着某王爷扔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径自回了屋,直到房门被关,季阿远仍站在原地不动。
明天的事?
指的是庄熊的妹妹庄梦蝶献祭之事么?季阿远摸摸鼻子想道。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王爷心思更难猜。
季阿远心里嘀咕,转身也进了自己房间。
将房门关上,季阿远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季阿远眉毛动了动,镜子里的人眉毛也动了动,季阿远撇撇嘴,镜子里的人也撇撇嘴。
真是幼稚,季阿远心里鄙视自己,不再看向镜子,而是走了几步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当初五王爷府选侍女时,一共有四人被选中。除了季阿远,其余三人无论姿色还是琴棋书画均是非常出色,季阿远觉得那三人的举止神态更像是官府家的小姐。
其实这也没什么意外的,五王爷纳兰容,这大康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身为当今圣上的同母兄弟,才华惊艳绝绝,更别提那妖孽般的长相。纳兰容不喜人接触,更别提接近女人,府里男丁居多,唯独几个丫鬟也是用来伺候十公主纳兰水珠的。
当初知道一向不近女色的纳兰容要招侍女,这京城乃至整个大康朝都有些轰动。季阿远身无长处,能被选中进入王府而且是唯一能靠近纳兰容的女人,季阿远现在也很惊讶。
不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季阿远虽说谈不上多了解纳兰容,但多少也摸清楚了一些纳兰容的脾气。
纳兰容的确不喜人接触他周围,尤其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季阿远想起镜子里的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心里叹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纳兰容留她的原因之一吧,季阿远将手交叠枕在脑袋后面,自嘲的想着。
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季阿远想着,她隐约觉得或许跟朝廷里的事情有关系。这些日子她自然看得出纳兰容对她的戒备和冷漠,不过今天从那个郭跑跑将军的营地回来,纳兰容对她就改变了些态度,好像稍微放松了一些。
真是奇怪,季阿远心里疑惑地想着。不过不管怎么说,她本来就是抱着目的接近纳兰容的,能离目标近一些,自然是好事。
季阿远眉头松了一些,虽然任务艰难了些,不过好歹有些苗头了。季阿远翻了身,眼睛余光瞥到那面镜子,那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别的东西。
季阿远猛然起身,顺着刚才镜子里看到的方向转头望去,她记得她今早走时窗户都被关上了,怎么现在窗户居然是开着的。
扫了房间里的摆设一眼,跟她走之前没什么区别,季阿远下床靠近窗户,从窗户外能看见整个后院的情景。
关上窗户,季阿远仔细查看窗户的边框,窗户边并无脚印,说明人并不是从外面进来的,而是从客栈里进入她房间的。她今早走之前特意嘱咐过小二不必打扫她的房间,那么,到底是谁呢?
季阿远皱着眉,她房间除了些衣物并无其它的东西,她检查过橱柜里的包袱,她走之前做了小小的设计,所以包袱是否被动过她一眼就能看出。
包袱也没被动过,那么这人进来的原因,就很难猜测了。
季阿远抿紧唇,她不觉得会是纳兰容的人,如果是他的人那么在王府时他有很多的机会去探查她房里的东西。
或许,进来的那个人并不是为了找东西,而是为了——放东西。
季阿远不再检查窗户框,而是摸索着窗户旁边的梳妆台,顺着抽屉底部,桌子底部挨个摸着,等摸到第三个抽屉下面时,季阿远心里一动,稍一用力就拽出了一个荷包。
纯色的黑线编织,样式跟寻常荷包差不多,上面绣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字。
苏。
季阿远看着那个字,皱着眉头,捏了捏荷包,里面传来纸张摩擦的声音。季阿远想了想,嘴角微勾,起身向门口走去。
咚咚。
“进来。”
屋内静了一会儿才响起声音。
季阿远推门进入,纳兰容已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桌子旁,头发微湿,几缕青丝垂在额前,像是刚沐浴完的样子。
纳兰容抬眉看了季阿远一眼,可能因为刚洗漱完眼角带着些湿润,脸色微微有些粉里透红,跟平常冷冷清清的样子相差甚远,多了一丝跟以往不同的感觉,“什么事?”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
季阿远回神,将手中的荷包递出,脸上带着惶恐,“王爷,奴婢在房间里看见了这个。”
纳兰容目光放在那个黑色荷包上,“荷包?”
这么纯黑色的荷包倒是少见。
季阿远点点头,“里面似乎还有张纸条,”看着纳兰容瞥来的眼神,季阿远又补充道,“奴婢还没看过。”
纳兰容接过荷包打开,里面果然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一行小字。
清明,天山,午时。
季阿远看着纳兰容陷入沉思,心里迅速思索着,看样子进入她房间的人的确不是纳兰容的人,至于这个荷包,季阿远敢肯定这个绝不是给她的。至于给谁的,她懒得去思考。
天色已晚,季阿远觉得不能久留,便小声道,“王爷?”
纳兰容抬头看她。
季阿远假咳了一声,道,“王爷,明天的事还需要您帮一下忙,帮奴婢准备些东西。”
纳兰容点头,“说吧。”
季阿远迅速说出了一连串的物名。
纳兰容眼里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点了头应允下来,“好,明一早我会让人把东西送你房里。“
季阿远咧嘴一笑,“多谢王爷,那奴婢就先告退了,王爷您早些休息。”
纳兰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看着季阿远倒退几步离开房间,关好门后又听见对面开门关门的声音。
“王爷。”
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一身黑衣,银色面具,正是许久不见的穆七。
纳兰容抬眉看他,“事情办好了么?”
穆七点头道,“都办好了。”
“那就好。”
纳兰容看着手中的荷包和纸条,脸上若有所思,“江南苏家居然跟天山的人有关系。”
穆七看着纸条,忍不住问道,“季阿远既然不是西北的人,难道是江南苏家的人?”
纳兰容摇头否定道,“不会。”
穆七眼里虽然疑惑,不过并没有再询问,他跟随纳兰容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是该问的什么是不该问的。
纳兰容揉了揉太阳穴,这些日子事情太多,有时还需要处理京城来的信件,他这几日都未好好的休息,纳兰容将纸条收起,对穆七说道,“季阿远刚才所说的东西你让人去准备下,明一早给她送过去,另外通知庄熊等人不要轻举妄动,若季阿远想见他们,记得不要阻拦,领她去就是。”
穆七抱拳应下,“是。”
见穆七转身要离开,纳兰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问了一句话,“穆七,水珠的事你恨本王么。”
穆七身影一顿,却没有回头,沉默了几秒才回道,“王爷,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纳兰容眉头微蹙,却没有再说什么,“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嗯。”
穆七简简单单应了一声便轻功离开。
烛光摇曳。
纳兰容眼里倒影着烛光,神色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