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文斌与今日的文斌判若两人,对于邓县令来说,前一位在晚宴上与众位官员把酒言欢,一副同道中人的模样,可是后一位却在议事厅内大发雷霆,一副要严惩自己的架势。对方是翊贤侯,同时还是北境观察使,无论哪一种身份,他都招惹不起。
此事可大可小,就看邓县令怎么抉择了。现在城内最缺什么?绝对首推粮食!既然如此,那就拿出一些粮食来,以此将功补过!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愿,此时也只能咬牙吞下。
不得不说,邓县令不愧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着实了得,一下就抓住问题的核心。果不其然,当邓县令说完后,一道惊喜的声音随之响起。
“哈哈!太好了!邓县令快快请起!你真乃一心为民的好官!从栗城归来,不顾车马劳顿,为饥民们向粮商谋求粮食。本侯错怪于你,还望见谅!”文斌腾地站起身,三两步走到邓县令的面前,伸手将后者扶起,随后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职责所在!职责所在!”邓县令站起身,不顾额头上的豆大汗珠,连连说道。
“哎!为何不敢?事实如此嘛!邓县令,请坐!”
“下官领命!”
说完,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刚才发生的一幕全都落入其余长云县官员的眼中,至此他们全部收起轻视之心,深觉眼前之人深不可测。
就在这时,郑校尉走进议事厅内,朝文斌大步走去,片刻之后,恭敬地说道:“文侯!所有的士兵都已妥善安置!”
“好!寻个地方,坐下稍事休息!”
“得令!”说完,郑校尉找到一个空位置,随后坐下,一双虎目巡视四周。
“邓县令?邓县令!”
“啊,啊!文侯请讲!”也许是因为受到打击,邓县令此刻有些愣神,以至于没有听见文斌的第一声呼唤,直到第二声呼唤传来,他才回过神。
“邓县令给本侯提了个醒,明日让本城所有大户人家的主事之人来县衙一聚,本侯要商议捐赠一事!嗯,就定在明日巳时吧!”此话刚一说完,邓县令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懊恼的眼神在其眼中一闪而逝。
“下……下官领命!”
“朝廷调拨的粮食毕竟不够,咱们要自己想办法解决!去外地购买粮食,光靠捐赠还是不够!邓县令,今年岁入如何?”
“回禀文侯!今年……”邓县令刚刚开口说话,就被文斌挥手打断,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算了,不必汇报!我自己看吧!邓县令,将所有的岁入岁出账簿都交给本侯,本侯看看哪里可以挪用银两,用来购买粮食。有何疑问,会告知邓县令!”文斌一挥手打断邓县令说话,之后郑重地说道。
此话一出,长云县的官员们全部腾地站起,一时之间大厅内陷入紧张的氛围中,曾辰等人把手悄悄地伸向腰间横刀。
“怎么?不可吗?”文斌坐直身体,面无惧色,扫视众位官员,大声说道。
“文侯言重了!当然可以!若是有何疑问,尽管来找下官询问。”邓县令向前深深地作揖,其余官员紧随其后。
“那好!就这么定了!诸位,请坐!本侯还有要事相商!”
“文侯,请讲!”众位官员们闻言全部落座,一个个都脸色不佳。邓县令纵然心中暗骂不断,此时也只能按下怒火,表面上恭敬地说道。
“邓县令,可知灾民们主要前往哪些州县?”
“回禀文侯!灾民众多,栗州不堪重负!许多灾民只能离开栗州,前往周边州县。其中往琅玥二州方向的灾民最多,近乎十之八九!”
“哦!本侯知晓了!郑校尉,稍后安排几位士兵带上我的手书前往琅玥二州,将手书呈报给二州使君。”文斌听完邓县令所说,点了点头,随后转身面朝郑校尉,严肃地说道。
“得令!”
邓县令一听,有些不解,不过他还是把疑惑压下,没有当面向文斌询问。
邓县令的神情变化,全部尽收文斌的眼底,于是文斌笑着说道:“本侯命二州使君搭建粥棚,每日只需煮些稀粥来救济灾民,不必广发粮食。”
听完这句话,邓县令更加疑惑了,急忙说道:“这是为何?”
“若是广发粮食,那么所有的流民必定蜂拥而至,到那时这些州县难免会被灾民吃垮!饥荒一旦扩大,北境危矣!”
听到这,邓县令恍然大悟,不无感慨地说道:“文侯所思,甚是周密!不知文侯还有何赈灾良策?”
“栗州粮食紧缺,等第二批赈灾粮食运来,不必发放给灾民。与琅玥二州一样,搭建粥棚,煮些稀粥救济灾民。唯有这样,第二批赈灾粮食的效用才能发挥到最大!”
“下官明日着手安排!”
“赈灾粮食毕竟不够!咱们把部分岁入以及捐赠的银两都拿到外地购买粮食,这部分粮食不必用来赈灾。嗯……就半价销售!所得的银两再去外地购买粮食,以此循环!到那时,本城的粮价想必也会跌落不少。邓县令,你说是吧?”文斌说完,面带微笑,看向邓县令。
“此法甚好!此法甚好啊!”
不知何时起,邓县令的额头上冒出许许多多的汗珠来,不知是听出文斌的言外之意,还是心中有鬼所致,整个人显得惶惶不可终日。不仅邓县令有这种表现,长云县其他官员们也均是如此。
不做亏心事,不拍鬼敲门!现在鬼已上门,就看他们能不能撑得住!长云县的官员们既然敢贪墨银两、中饱私囊,那么就一定会做好万全准备。不过有的事情不是计划周密,就能瞒天过海!
长云县的岁入岁出账簿马上就要落到文斌的手中,这其中要是有何疏漏,那么后果将……想到这,众位官员们均有点坐不住了,个个都汗流浃背。
虽然这些官员们的种种表现都被文斌看在眼里,不过文斌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在心中冷哼不断。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邓县令!”
“下官在!文侯有何吩咐?”邓县令闻言一惊,险些跳起,待心神平复后,才开口问道。
“你明日安排胥吏在各处张贴告示,就说县衙将出资修复因水患而受损的建筑、城墙、道路、堤坝等等。现在需要大量灾民,工钱日结。告示的内容不必完全按照本侯所说,具体如何润色由你们决定。邓县令,要想解此危局,必须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