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的视线很好，没有传说中的烟波渺渺，天气太冷了，水气都凝结在云里，准备揉成雪花撒下来，所以江面上干干净净的，就是水流有点急，两边的青山在水里刚留下倒影就散了去，周而复始，就像一个千方百计要在心上人的心里留下烙印的痴子，却总是徒劳。
冷九哼着小曲站在船上，没有地方坐，这只是一只小小的货船，连个顶棚都没有，只好背靠着货物，稍作休息。
几百米宽的江面，全靠人力划桨，再加上货重水急，小船前进得很慢。背后装货的麻袋里有一股茶叶的香味。这一整船，都是茶叶，艄公顺带着她过河，果然只用了二十文钱。
现在冷九的心情不错，刚才吃了热热的一碗汤面，这几天以来全靠干粮和烤山货的肠胃得道了缓解，还剩下许多铜子，到了岸边以后足够吃东西住店，就是这个年代收集信息太过困难，在小镇上逛了半天，也只打听到这里是云夏国和淡月国的边境，过了江沿着官道走半天就能到达云夏国的安平城。
对于这两个国家的名字，冷九表示好听是好听，可是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特娘的到底是哪里？
还有就是，这个世界是不是存在魔法？不然自己那伤口愈合是怎么回事？心间的血莲花是怎么回事？凭空变火又是怎么回事?
可惜这样的问题太隐秘，不好直接询问路人，在听了一圈市井闲话之后，也只是听见一些什么谁家的老婆偷了人，谁家的丫鬟爬了床之类的废话。也是，这个镇子太小，太偏远，很难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流传到这里。
只是，心间这朵血莲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冷九不禁把手伸到怀里，顺着血管一样触感的莲花轮廓一遍一遍描摹。
船舷外有几尾江鱼顺江而下，冷九摸着莲花看着鱼，算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倒是这些鱼也许可以打打主意，山货可以卖，那鱼必然也是可以卖的，不想办法多弄点钱，怎么都觉得没有安全感，可是这些鱼要怎么才能弄上来呢？秋水江的江水是很急的，听镇子上的人说，百里之外的秋水江日夜咆哮轰隆不停，只是近百里的山势稍微低缓了，才有了这急急湍流在江里卷起无数个旋涡的稍微平和的渡口江面。
所以这附近没人打鱼，连渡河的艄公也是高危工种，一不小心就要被卷到下游更湍急的江水里上不了岸的。
唉，要是这些鱼可以直接跳到船上来就好了，那下船的时候，也算有了一笔收获，可以和船费抵消，也许还能小赚一笔。
冷九闲闲的神游着，这种偶尔的瞎想，完全可以愉悦身心，冷九闭上眼，仿佛已经看到脚底堆满了新鲜的江鱼，就等着拿鱼去卖银子了……
啪嗒，啪嗒啪嗒，接连响了几声，像是鱼在船板上挣扎的声音。
咦，还真的有鱼跳上船啊？冷九又点发楞，这是心想事成了？看着脚下这一条不停挣扎的鱼，冷九有点不敢相信，但又像是忽然领悟了什么，听见鱼在船板上跳动之前，心间的莲花有一点发热。
所以？
冷九聚睛看向江里的鱼儿，有一条比旁的都更银白些，相比起几尾黑黑的鱼背，这条银白的很好辨认。
冷九慢慢蹲了下来，像是在跟那银白的鱼儿说话，心里不断冥想着，游过来一点，游过来一点……
只见那尾银鱼就真的游得离船舷越来越近……
冷九的脸上尽是藏不住的笑容，这样也可以？
“跳到甲板上！”冷九在心里给银白鱼儿下了命令，只见那鱼儿掉过头去，游得离船舷稍远，再调头回来，爆发出向船舷百米冲刺一样的速度，在临近船舷的时候，尾巴在水里狠狠的左右甩摆，借着鱼尾拍打水花的力量，腾的一下就跳到了冷九的脚下。
我靠！吓死宝宝啦！
冷九自己都被惊吓到了，赶紧捡起船板上两条大口呼吸的鱼儿，扔到了水里。
稍稍冷静了片刻，就开始蹲在船舷边，训练起这些鱼儿的游动方向来。这样的尝试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实在是太累了，当冷九尝试一次控制三条鱼的动向的时候，心间那朵血莲就好像负担了几十斤的重量，就像睡梦中被重物压住了心口，在沉溺和虚弱里不能呼吸。
冷九并没有要鱼儿们跳到船上来，供她下船时方便贩卖，船上什么渔具都没有，在行走江中的货船上徒手逮鱼太过匪夷所思，冷九不想给自己找什么麻烦。
在休息的空当，冷九开始思考，老天待我不菲啊！让我重新活了过来，还让我凭空变出了火，还给我开了这样一个金手指？哈哈，快哉！只是这个是个什么金手指？冷九不知道这项技艺确切的学名，倒是感觉和催眠很像，或者说是精神力控制？
快要到岸了，艄公坐在船头嘿呦嘿呦的摇着浆，冷九笑眯眯的走了过去。艄公是一个中年汉子，脸上被风霜折磨得看不出真实的年纪，冷九对着艄公露出最真诚的笑容：“大哥，谢谢你带我过河，给你添麻烦了！”心里却憋足了力气拼命的冥想：退我十文钱！退我十文钱！
艄公看冷九笑呵呵的谢谢自己，正想客气几句，却忽然意识到一种危机感，唰地一下扔掉手里的船桨，伸手死死抱住自己怀里装钱的荷包，又瞬间清明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
冷九看着艄公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傻傻捡起船桨，继续开摇，冷声冷气的对冷九说：“小哥不用客气，你出铜子，我出力气而已。”
艄公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刚才明明想要跟这个小哥好好说话的，却手滑扔掉了船桨，太丢脸了，只好冷着脸，挽回几分面子，可说出口的话怎么也变成了这副口气。算了，算了，一会到岸就两不相见了。
冷九看得明白，脸上还是笑笑的，朝艄公揖揖手，算是回了话，然后走到刚才自己靠着的茶包哪里去了。
冷九心里乐开了花。
哈哈哈，没法不笑啊，这金手指还对人也是有用的，就是效果不太明显而已，虽然没能成功的让艄公退自己十文铜钱，却让他对这件事情有了条件反射，这就是说，其实已经把让他退钱这个念头传达到他的心里了，只是这个要求既不合常理，也不合那艄公自己的意愿，所以这个命令的传达只是引起了艄公的本能般的警惕。
冷九靠着装茶的货包，心里一边大笑，一边喘气，这个，很好用，就是太累了。艄公已经扔了绳子给岸上的纤夫，岸边的江水比较平缓，已经不能用船桨借着水力把船摇到坞口了，纤夫在岸上拖着货船缓缓的靠岸，冷九看着即将着陆的岸口，福至心灵般的给这个技能取了一个的名字：如意决。可以让别人听自己的话，不是如意是什么？自己也一定能够在这个世界如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