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临南城杜府内,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杜国公步伐匆匆地赶往前堂,一入大厅便望见一道风姿绰绰、飘逸似仙的背影。只见那人转身回望,露出一张令人窒息的俊美绝颜。手中玉扇轻摇,面上似笑非笑,仅是一眼便可令人永生难忘——不是黎卿玉又是何人?
“卿玉见过杜国公。”黎卿玉不必跪拜皇帝以外的人,但她还是俯身行礼,以示尊重。
九皇子唐昭不受宠,胆小内敛,又无心皇权,故在朝中毫无势力。皇帝对他漠不关心、不放眼里,因此不会对他有所猜忌。也不知这于唐昭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但黎卿玉清楚,唐昭自小在宫中过得不如意,处处受欺凌,故有些胆小怕事。然而他心性极好,且极其聪颖。连心高气傲的司越都不止一次夸赞过他,可见唐昭不是俗人,胆小的表象只怕是其以求自保的手段。
唐昭于朝中无熟识之人,唯一的朋友司越又常年浪迹江湖,若想与其扯上联系,只能从杜家入手。唐昭心仪杜红鹃,黎卿玉拉拢杜家,必能引起他的注意。
“你……你是……黎卿玉?!”杜国公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震惊,但仅是片刻,他便恢复了平静。
黎卿玉轻蹙眉头,面上平静眼中却闪过疑惑:“杜国公何意?”
黎卿玉进入杜府时便令人通报过,他必然知道访客是她。只是这反应……杜国公的惊讶似乎是因为见到她的脸?
两人虽然同在朝堂,但黎卿玉一直都站在君王身侧,底下群臣无人敢抬首直视皇帝,杜国公又与黎卿玉在朝堂外毫无交集,故不曾见过她的模样。
“早闻卿玉公子俊美无双,却不曾想竟是这般惊为天人。”杜国公微笑着抚须,于主位坐下,目光慈蔼地看着黎卿玉,示意她落座:“卿玉公子是稀客啊,不知何故大驾光临?”
杜国公真是因黎卿玉长得极为俊美而震惊?黎卿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位面慈目善的白发老者,轻轻摇着玉扇。
恐怕不是。
“卿玉今日只有一事相求。”收起玉扇,端起茶盏,黎卿玉顿了顿,神情平静地开口道:“恳请国公成为九皇子的助力。”
杜国公在朝中颇有威望,但他一直中立,不参与任何势力的争斗。如今,黎卿玉便要他自成一派,若是不答应,她不介意用点手段。
杜国公面上的笑容一僵,渐渐淡去。他神情严肃地问道:“敢问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公子的?”
黎卿玉动作优雅地呡一口热茶,面不改色道:“是卿玉自作主张。”
杜国公浓眉紧锁,沉思片刻,凝视黎卿玉,郑重地吐出一个字:“好!”
得到满意的答复,黎卿玉起身道别,行至前院时,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卿玉公子留步!”
黎卿玉顿步回望,但见一位身穿红衣的年轻女子款步姗姗,缓缓而至。
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面容极其精致,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光艳逼人,美不胜收。约莫十六芳龄的少女,竟比皊泷还要艳丽几分。
红衣少女面色从容,在距黎卿玉几步之隔的地方停下:“卿玉公子,红娟有事相求。”
她正是名扬天下的乾临第一美女,杜红鹃。
昔日扎着双环鬟的小丫头,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大美人。黎卿玉的眼中不禁浮现一抹温柔:“杜小姐请讲。”
杜红鹃禀退左右,抬首直视黎卿玉的美眸,神情严肃,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请卿玉公子在皇上面前替九皇子美言几句。”
“杜小姐此言何意?”展开玉扇,轻摇于身前,黎卿玉平淡地开口。
“请卿玉公子让皇上记起他还有这个儿子……”杜红鹃神情变得复杂:“九皇子他……过得很苦。”
黎卿玉眉梢轻挑,仔细打量着杜红鹃,她合起玉扇,神情平静道:“卿玉明白了。”
黎卿玉转身欲走,杜红鹃带着一丝不肯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卿玉……姐姐?”
黎卿玉心中惊起滔天巨浪,她回首,对上那双晶莹璀璨的美目。
九年了,从未有人识破她的伪装,就连皊泷都一直深信她是男子,杜红鹃为何……?
在黎卿玉平静的目光的注视下,杜红鹃主动解释道:“我小时候经常去黎家,虽然年纪小,但我一直记得黎家有位长相极美的卿玉姐姐……”
黎卿玉闻言,情不自禁地笑了:“难得你还记着。”语毕,她摇着玉扇,身姿潇洒地离去。
杜红鹃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的背影,久久立于原地。
皇宫内,皇帝唐穆面色阴郁地盯着跪在下方的黎卿玉,低沉的嗓音阴侧侧地响起:“何故拜访杜国公?”
为避免皇帝顾忌,黎卿玉从不亲近任何朝臣。这次虽然是光明正大地在他眼皮底下行事,但联想到武林大会时她自请前往松城,皇帝难免起疑心。
“卿玉此次上访杜府,是为杜家千金。”黎卿玉面不改色,从容回答。
她早就知道,只要走出鹓隐阁,任何行踪都瞒不过皇帝,所以她并不打算隐瞒。
“哦?”唐穆的手指一下接着一下地扣着龙椅扶手,眼神深不可测。
“卿玉无意间得知九皇子爱慕杜红鹃,故上访查探,发现九皇子与杜红娟私下有来往。”黎卿玉面色平静,无任何情绪波动。
“唐昭……”皇帝犀利的双眼微眯,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一直忽视的儿子唐昭,原以为是个不成器的,没想到竟在不知不觉中勾搭上了杜家……
唐穆冷笑一声:“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黎卿玉垂眸不语,掩去眼中的情绪。
唐昭懂得明哲保身,一直对皇权不争不抢,至今都没有自己的势力。但是,既然被黎卿玉看中,又怎能容许他继续置身事外?
如今被皇帝惦记上了,唐昭若想活命,就必须变得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