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雪离开后,秦漠出现了。
“卿玉何处得罪了秦少侠?”黎卿玉背对着来人,语气冷漠道。
“黎公子请听秦某一言。”秦漠知晓自己害死了很多人,心有愧疚,所以目光呆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他想了想,缓缓说道:“家父昔日作为武林盟主,德高望重,处事公道,江湖之中无人不称赞其品行功德。家母对内持家有道,对在下及几位兄弟姐妹呵护倍至;对外慈悲为怀,时常救济穷苦百姓……”
秦漠望着远处,似乎沉浸于童年美好的回忆中。忽然,他脸色一变,恨声道:“但这样的善人,我最敬爱的父母,却被皇帝迫害致死!”
黎卿玉一直静静地听着,闻至此,她面无表情地出声问道:“这与卿玉何干?”
秦漠愣了愣,道:“当年皇帝派出御林军屠杀陈府,黎相也参与其中……”
“家父?”黎卿玉一怔,转身看向秦漠。见他垂眸,默不做声,黎卿玉冷笑:“原以为秦少侠是个明理的,想不到竟这般愚昧!”
秦漠诧异地抬头看着黎卿玉,见到她眼中的鄙夷之色,不禁感到恼怒:“黎公子何出此言?”
“秦少侠憎恨皇帝下令迫害陈家,卿玉可以理解。但秦少侠却找错发泄恨意的对象。”黎卿玉冷冷地注视着秦漠:“家父奉旨行事,何错之有?”
当年黎泰安若不遵旨,黎家便会受到牵连。虽然……最后黎家还是因别的事遭受灭顶之灾。
“那些御林军是凶手,黎相是帮凶!”秦漠道。
“御林军与陈家有何仇?家父又与陈家有何仇?不过奉命行事罢了!要恨,也该恨下令之人,他才是罪魁祸首!”黎卿玉冷声道:“再者说,就算家父对不起陈家,卿玉可曾对不起陈家?鹓隐阁的众多姑娘可曾对不起陈家?!”
“这……”秦漠感到万分愧疚,垂头丧气。
黎卿玉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燥乱。她面无表情道:“家父生前曾托付一样物件让卿玉保管,让卿玉活着交还陈家后人。”
秦漠猛然抬头,不解地看向黎卿玉。
只见黎卿玉自怀中摸出一本书,递至秦漠面前:“家父告诫卿玉:此乃帮友人保管的重要之物,日后有机会一定要交还那位友人的遗孤。只是他并未明说是哪个陈家……现在看来,或许正是松城陈家。”
“这是?”秦漠接过书一看,一脸疑惑。
“陈家的武功秘籍。当年皇帝想必就是为了它,才对陈家出手。”黎卿玉语气淡漠道。
脑中快速闪过什么。顿时,秦漠如遭雷劈,脑中的思绪轰地一声炸开。
他猛然想起来了!
当年父亲身受重伤,临死前将他托付给一个男人。秦漠记得,那个男人一直将他紧紧护在怀中,带着他险险躲过御林军。还背着他逃亡了一天一夜,把他藏到安全的地方。男人留给他一些盘缠,对他说:“等你变得足够强大,便到乾临黎家找我,我会将陈家秘籍交还于你。孩子,活下去!”
那个男人……竟然是黎泰安!
秦漠最后一丝防线顿时溃不成军,噗通跪倒,捧着陈家秘籍的双手忍不住颤抖着:“我竟然恩将仇报……我竟然恩将仇报……!”
秦漠本打算,将鹓隐阁的情报泄露给皇帝,分散皇帝的注意力,然后伺机刺杀……本以为只会给黎卿玉造成一些损失,却不曾想不但害死了鹓隐阁的所有人,还害得一些江湖盟友被捕入狱!
黎卿玉面无表情地看着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泪流不止的秦漠,心中叹道:罢了,罢了……
借由此事便可看出皇帝不会一直放任黎卿玉,与其等以后势力更壮大之时被摧毁,倒不如是现在。
只是皊泷她们……
黎卿玉紧紧握拳,指节因过于用力而泛白。
这日早朝,黎卿玉站于皇帝身侧。待文武百官将要事全部上奏完后,唐穆慢悠悠地扫视着全场:“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此时,殿外忽然有一名小太监步伐匆匆、小跑而至,随即朝皇帝跪下:“禀告皇上,宫外有刑部之人上报,声称有人在大闹天牢!”
唐穆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眸光:“可知是何人?”
“回皇上,乃兵部尚书之子司越!”小太监答道。
闻言,朝堂众臣脸色各异。
“哦?”唐穆似乎来了兴趣:“可知为何?”
“回皇上,奴才不知。”小太监如实回答。
司铭史立即上前跪下:“皇上恕罪!犬子顽劣不懂事,老臣回至家中必然重重责罚,求皇上勿怪罪!”
“爱卿请起。”唐穆笑道:“令公子这般行事,必然有其道理,不妨将他带到殿上,问问缘由。”
黎卿玉默不做声,垂首立于一旁。皇帝询问众臣的意见,众臣纷纷应好。
于是两刻钟后司越被带到了朝阳殿。
听到皇帝问话,司越朗声道:“草民自幼嗜武成痴,对武学甚为向往,故常年浪迹天涯,结交一些习武之友。前些日子,草民邀请一些武功高强的挚友回城,于西城别院住下,以便与之切磋武艺。却不料令皇上误以为那些江湖人图谋不轨,命人将他们抓捕入狱……”
“尔怎知朕命人抓捕他们?可在刑部天牢见到人了?”唐穆漫不经心地问道。
“天牢无草民要找之人。只是挚友们多日未归,加之前些日子皇上出动了锦衣卫,是以草民斗胆作出猜想。”司越不紧不慢地回答:“请皇上恕罪!草民实在是无法,方斗胆将事情闹大。”
“因朋友忧心,何罪之有。朕确实命锦衣卫抓获一些习武之人,不知是否乃尔要找之人。”皇帝眼眸深沉的凝视着司越:“尔欲救否?”
“皇上恕罪,全怪草民处事不周,才令皇上忧心!但草民与挚友感情深厚,实在不忍他们受牢狱之灾……”司越道。
早闻司公子嗜武成痴,却不想痴到这种地步。明知皇帝不喜有人结交武林人士,还讲出这番话……真是……愚不可及!
众臣垂首而立,听完司越的话,都忍不住在心中翻白眼。司铭史心急如焚,却又插不得嘴,实在无可奈何。
“感情深厚……”唐穆冷笑一声:“既是如此,便去陪他们吧!”
这意思是要让司越进大牢!
众臣皆是一愣。司铭史一震,急白了脸,正欲豁出去,却见司越一脸坦然,从容道:“草民遵旨!”
司铭史闻言,急火攻心,一头栽倒在地,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司越起身走到司铭史身边,郑重地跪下:“父亲,恕孩儿不孝,保重!”随即起身,跟随锦衣卫,身姿潇洒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