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穆夏没有听到妹妹动人的声音。他是被烦人的虫鸣声吵醒,随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发现目之所及的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灯火辉煌,也没有川流不息的车辆,他躺在了一条小溪流岸边的大青石上,清晰地看到了稍近处茂密的杂草,稍远处的高大树木的树叶,以及那一闪一闪地好像是叫萤火虫的动物。
“怎么又是这种奇怪的梦呢?”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这不是在做梦。”
穆夏回首望,在明亮的月光下,有个女孩正站在溪畔,她那淡漠的容颜依旧是那么好看。
对此,他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浪漫,而是想起了与两人初见时,她站在路对面的冷酷模样。
他摇摇头:“前两次的梦境至少是熟悉的场景,这次更荒唐,直接把我带到了荒郊野岭。”
她说:“如果你认为自己现在正处于快速动眼睡眠期,那么强烈的刺激就能结束它从而让你醒来。”
“你是说,打自己一巴掌试试?”穆夏疑惑地问道。
夜风忽而起。
她已经来到了他眼前。
他清晰地闻到了那道熟悉了两天的幽幽香味。
接着,他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己的梦境总是那么真实,便真实地感觉到腹部传来了一股剧烈的疼痛!
他难受地像只煮熟了的虾,弓着身子捂着肚子跌落到了微湿的草地上,青草与泥土混杂的腥味呛得他咳嗽起来。
裴雨诗收起拳头,脸色平静地如同一个毫无感情的漂亮人偶。她说道:“你现在总该相信这是真实的世界吧!”
“我只希望这个噩梦能早点结束。”他说道。
“白痴!”裴雨诗提起他的衣领让他站起身来,随后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啪!又响亮又清脆的声音吓得夜虫们停止了鸣叫,飞舞的萤火虫也都赶紧躲进草丛里,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那个人类女子像拍蚊子一样拍死。
可怜的穆夏右脸又红又肿,其中的痛楚绝不是那夜他在凤栖山的那一巴掌可以比拟的。
“感觉到了吧!除非是陷入了昏迷,否则当这种程度的痛感传递到大脑的时候,绝对足以击碎所有的梦境,让你醒来。而你现在依然能看到以及听到我说的话,所以,你现在就是清醒着的。”她冷酷说道。
穆夏被打得有点懵,就算是再难以置信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身处在现实当中。他口齿不清地说道:“那你也没必要再打一巴掌啊!第一次打了之后直接说这些话我不就明白了。”
裴雨诗松开了他的衣领,高傲地不说话。她当然不会说:在你下午说了那句话之后我就想揍你一顿了。虽然我确实是别有目的,但你就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出那样的话。
穆夏捂着痛得发烫的右脸蹲了下来了,让肚子也舒服些。他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发现不在服务区内。于是,他点开了短信编辑,打了一行字:“这里是哪里?”
他把手机拿给裴雨诗看,明显是嘴巴痛得不想说话,打算用这种方式进行交流。
裴雨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到了小溪畔,背负着双手,抬头看夜空看月亮,就是不看他的手机。
穆夏不由得怀念起那位温柔体贴版的美女同桌,心中腹诽一句算你狠后,忍着痛连续问道:“这是哪里?离我家多远?你是怎么把我带到这里的?电动车哪里去了?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这里便是‘界内’。”她只回答了一个问题。
而且答案依旧让穆夏一头雾水。他是从马唐等人听过‘界内’这个词,但并不清楚他们的意思。他只好忍痛继续问:“界内到底是什么地方?”
裴雨诗没有回答,她伸出青葱玉指,指向了天空。
穆夏顺着她的手指抬头望向了天空,然后,他马上被震惊地忘记了所有的疼痛。
他瞪着大眼睛,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喊到:“这不可能!我一定还在做梦!”
常言道,眼见为实。
但此刻的穆夏不敢相信他所看见的一切。
因为他所见到的那个夜空,根本看不到任何星辰,他只能看到那轮占据了三分之一天空的大到离谱的超级月亮!而且视力极好的他甚至还看到了月球上的环形山,以及一些会移动的小黑点!
那种感觉很诡异,就好像是月球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
“不,我一定还在做梦。果儿待会就会来把我叫醒的。”他低下了头,但右脸与腹部的痛感依旧是那么地难受,泥土与青草混杂的浓郁味道是那么地呛鼻,烦人的夜虫叫声还是那么地难听……
“需要我再给你一巴掌吗?”她再次走到了他面前。
“希望你能把我揍醒。”他苦笑道。
她伸出了手。
他认命似的闭上了眼。
“拿去用吧。”巴掌声并没有响起,他听到的是一个略显无奈的清冷声音。
于是,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一个像是装雪花膏的那种圆形小瓷盒。
穆夏会意,接过之后打开盒子,将里面像雪花膏一样的东西涂在了右脸上,很快就感受到了一股温润的凉意,几分钟脸上的肿痛便消散不见了。
他又弄了一点涂在了腹部上,然后才将盒子奉还给裴雨诗,真诚地说道:“谢谢你!”
裴雨诗接过膏药盒,看着可怜兮兮的他一副诚恳道谢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穆夏疑惑地望着她。
“真够蠢的,你忘了是谁把你打了的,道什么谢?”她说道。
他明白了。
“况且,如果你觉得现在是在梦境的话,这么讲礼貌是要表现给谁看?不是在浪费表情吗?”
他沉默不语,既然眼见不一定为实,那就只有闭上眼睛来思考了。他努力回想起他以前做过的梦以及调用了他所学过的那些知识进行辨证。
十分钟后,他便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盯着裴雨诗的脸看。
高傲的裴雨诗冷哼:“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若不是因为不想浪费太多玉雪金创膏,她真想再揍他一顿。
他看着她生气的样子,笑着说道:“至少可以确定的是,你是有血有肉的真实存在,所以,我应该没在梦境。”
“很好,看来你还不至于太过愚蠢。”
“但我还是想不到,究竟是地球上的那个地方能看到这么大的月亮。”
“以你的智商当然是想不到的。我们看到这么大的月亮,是因为我们根本就不在地球上!”
尽管今晚已经发生了很多神奇的事,到他依然对这句话感到无比的震撼:“难道说……我穿越到了另一个位面!”
“不,我们还是处于地球存在的那个宇宙里。”
“那怎么?”
“这是在地球与月球之间!”
“怎么可能!”
“呵,地球的直径约1.28万公里,地月的距离约38.4万公里,中间可以放多少个地球了?”
“扯淡!且不说普通人,难道说天文学家都是瞎子?看不到有天体挡在月球前面?”
“那你现在看到的是什么?”裴雨诗冷笑,“凭人类的肉眼,永远无法看到这个世界的所有真实面貌。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会这样?”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裴雨诗说道,“几百年前牛顿就推算出了万有引力定律,但几百年后,还是没有人能够准确地知道世上为何存在‘万有引力’。现在的人都知道原子是能保持化学性质的最小粒子,也能知道它的结构,但又有谁知道,为何只是相差了一个围绕原子核转的电子,两个原子所表现出来的化学性质却是天差地别的?许多人都知道人是由碳氢氧氮磷等60多种基本元素构成,但有谁能用这60种元素按比例拼凑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吗?这世上有多少无法解释的事情,连人类中号称最有钻研精神的科学家都完全无法研究了!”
她继续说道:“你现在觉得这些事都很不可思议,但你不觉得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世上有许多事情都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知与思维方式。所以,当你发现了某些对于谁也无力去探究的真实现象后,只需要接受就行了。当然,如果你硬我问我为什么,我也只能说: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