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药丸一经入肚,燕儿顿感浑身都有了剧毒一般,脸色熬白。忽地心中大恨,提起一脚,将王芹踢到床前桌椅边,刷地一剑抽出,紧紧抵住了王芹咽喉不动,喘息喝道:“拿解药来!”王芹腰间受了她重重一腿,痛得险些昏过去,无暇顾她。燕儿又喝一遍,王芹苍白的脸上略露笑容道:“你中了我的断肠散,只要五天之内不服我的独门解药,就会无救身亡,还敢这么指着我。”燕儿啊的惊心,双手无力,长剑落地,她极是害怕地后退一步,好似肚中的药丸就发作了起来,鼻子一缩,害怕得哭出声,却也并不向王芹求饶。
王芹哈哈大笑,可是只听得嗬嗬可怕的声音,胸中内息涌动,竞是又受了内伤。她慢慢地站起身来,缓缓地提得两口气,调顺了内息,说道:“从现在起,你就得听我话,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否则我一不给你解药,你就活不成了,这么年青就死了,岂不可惜?”燕儿听得这番话,更是大哭起来,王芹腰中虽痛心中却大是得意,她自觉那晚向耶律红低头实是她平生的奇耻大辱,能大大折辱她两个丫环出气也算解了恨,但看天色已不早,一顿脚喝道:“还哭什么,快跟我去黑风堂!”燕儿更惊更怒,哭道:“不去!”王芹哼的一声道:“不跟我去就只死路一条,你等着死吧!”走出门去。
燕儿突感天都塌下来了一般,以往好多时候,根本用不着她去想,耶律红或兰姐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只差的就是等她做,但突地两人都不在身边,她中人暗算,她两人不能帮她想了。她心道:“得自己想个主意。”想“还是跟她去的好,没了她解药,可活不成了。”她抓起长剑,想得一想,从怀里摸出柄飞刀插在门上。刀是在钱门镖局捡的丁奉的,她能这么做,是跟耶律红长久学得的结果。
王芹行得不远,但感气力不支,忽见燕儿一声不响地跟来,不禁又喜又怒,笑喝道:“还不快来扶我。”燕儿仍拭了拭泪,伸出手,扶住了她,王芹得意洋洋道:“不哭不哭,看你可怜兮兮的,等会让你偷个汉子。”说罢哈哈大笑,却又哎呀叫声,给燕儿微恼重重捏了下。燕儿不无恼色道:“真不该救你出来!”王芹大怒,但也不敢真激怒了她,哼的一声道:“谁要你救了,背起我快走!”燕儿有些害怕,但想自己毒药吃了,也不再怕她飞刀相逼,背起她一阵疾行,到了黑风堂不远处。王芹道:“停。”燕儿放她下来。
王芹四下打量,道:“你跟着我,脑子放聪明些,我说什么,你只能说是,要么就是闭嘴,否则稍露出一句话的马脚,他们立时就会把你我杀了。”走得两步,“就象上次我杀人一样。”燕儿心中一寒,老老实实地去扶她。王芹道:“不可以扶我!在他们面前,手切不可放在剑柄上,除非他们要杀你!”燕儿害怕了道:“嗯。”王芹道:“你想死么?要说‘是’!”燕儿打颤道:“是!”王芹又叮嘱了一番,这才带她向间仓库模样的大屋子走去。
快近那屋子,王芹口中说道:“哎,天气真热,有杯水喝才好,血红的水,是红色的。”燕儿四望无人,好是不解,突地一众草下面有一人道:“有,请进。”这人竞是藏身在土中,把燕儿吓了一跳。看王芹脚步未停,便也毫不敢落后地跟着,心中更是害怕了。此时仍属黄昏,众杀手都未出洞,防范甚严。倘若旁人无意间到了黑风堂,这藏伏着的杀手就要杀人命口;听出血水的切口,那是自己人,放他过去。黑风堂隐蔽如此之深,是以外人无一人能追踪到。王芹走到大门前,伸手在门环上轻轻拨了几下,门呀的声开了,一人道:“芹姐!”王芹道:“嗯。”走了进去,燕儿跟着。那汉子向里大呼道“芹姐回来了!”看燕儿又是一愣,放她进来,将大门关上。
十多个杀手正是那日堂中所见,有的正在使着刀,有的正在边角睡觉,有的正在一边设置的障碍物间穿上窜下,有老的少的,有男的女的,听得那汉子喊声,都惊看过去,无不神色大震。其中一个中年汉子稍愣,抢了把刀在手上,呼道:“芹姐,你回来了。”余者纷纷仿效。他们兵刃都在手,连那删门的汉子也惊觉过来,就门角提了柄刀。只有二个青年怔怔相望,空手走了过来。这势头使得燕儿大惊,但总算没忘王芹告戒,手捏紧成拳,又强自松了开来。王芹怒声道:“你们这是为何,来杀我吗?”
王芹是跟随大杀手丁奉的,武功在他们这众人中出众,无人不怕,听她这么一喝,十多人握刃的手都微是一抖,但当先一个持刀的汉子道:“我们这是防范,怕一不小心,也象张勇史杰般给人杀了,丢了命不说,还死得不明不白。”说着将刀一挺,眼中大有凶光。王芹大是一怔道:“你们知道了,她俩是我杀的?”众杀手那日事后察看张勇史杰咽喉,结合堂主夫人受惊吓一事推断,行凶人八九是王芹无疑,是以将她围住。而见她敢来送死,又有些不信,待一听她这话,顿然无疑确信是她所杀。众杀手大怒,扬刀大叫道:“好,是你自己承认,再冤枉不得人的,我们这就将你杀了,为他俩报仇!”燕儿惊得呆了,手按剑柄,突地王芹哈哈低笑,将众杀手给愣住,燕儿这剑也就没拔出来。
王芹愤声道:“我跟猫哥杀史铮,是怎么不得手的?”众杀手都是一愣。王芹恨恨道:“依我跟猫哥武功,这扬州还有什么人杀不了的?但是我们内部走露了消息,给史铮提早请来了位大高手,不但没杀成,还使我受了伤,泄这密的人,除了张勇史杰,你们之中还有一人!”众杀手都惊骇“啊”的一声,举目四望。丁奉武功高强,他失手的事谁都听到,此刻给王芹猛地说出,无不信了她七分,想到自己身边还有名泄密者,更是惊恐不安,纷纷怒喝道:“是谁?是谁!”燕儿大喜过望,不想王芹撒谎的本事如此高明,口中气喘,松了剑柄上的手,只感手心都满是冷汗。
王芹目光一一扫视众人,哼的声道:“这个人现在虽不知道是谁,但相信不久也会水落石出,哼哼,做这等事,有好下场的?”声音一扬道:“我本已受了重伤,因此在堂中假装受了堂主重掌,——”一女杀手讨好道:“不错,芹姐这掌,不是堂主开山掌劈的。”众人蓦然惊醒。王芹更恨声道:“堂主早知道泄露了密,因此安排身边这位新师妹杀手,将我从夫人房中抢出,故意惊挠夫人,给未现身的一人造成假相,好教这人知道奸计得逞,快快露出狐狸尾巴。哼哼,堂主却是带着猫哥,去追杀那位大高手去了——这些事,你们也都知道了?”众杀手都大惊失色,哪知道其中有这变故,更既然王芹仍是本堂中人,得罪了她,更是惊惧。中年汉子见机得快,铛地扔了手中单刀,余者都扔了,齐道:“该死,该死,纯是我们一番私心,险些误了堂主大计。”其中一个汉子暗暗道:“我道这新来的杀手师妹怎的那象昨晚立在梅梅身边一人,原来果真是她,她是堂主带来的,也必是看重之人,幸好没得罪她。”
王芹微微一笑道:“不知者不罪,不过已等了两天,这人还没露出狐狸尾巴,也正说明了我们大家是清清白白的,堂主设下的这个闷胡芦,对众兄弟也不必再装下去了。”众杀手大喜,更惊更叹。王芹这句话,无疑免去了他们好大的麻烦,而想到堂主计谋之深,这小丫头如此沉得住气,心中更增了份敬畏之色。两个空手的青年一直没说话,这刻面露喜色道:“师傅!我俩就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他俩是王芹带出来的新杀手。
王芹思索半日的鬼计凑效,心想得再给点和颜悦色他们看,逢机点头道:“你俩武功怎样,跟着山叔叔有没有偷懒?”两人齐道:“不敢偷懒。”一个四十出头的杀手陪笑道:“都是你调教出的好徒弟,一点就透,挺勤奋啊。”王芹欢喜满面道:“多谢你操心了。”又道:“眼下有件紧急事,就让你俩去试试。”两个杀手神色一紧,躬身道:“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她身后。王芹向众人道:“堂主设下的计为什么辙,我也就跟你们明说,为什么?据得到的确切消息,有七大高手携手同来,要对本堂不利!”众杀手齐惊道:“什么!”张大了眼,震惊下极是不信。
王芹压低了声音道:“这七大高手人人武功不在猫哥之下,我也只是接到传书,但愿有误。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张麻生,你火速用飞鸽请拜月神教中的朋友在整个扬州查一查,无论是七个人,八个人,还是九个人一伙的,都报上来,我等会派人来取,事关重大,你们切不可轻易外出,轻举妄动。”众杀手都变了颜色道:“是!”一个瘦个子青年忙地从另扇小门溜出,放飞鸽去了。王芹道:“堂主吩咐我,呆在原处,我这就得走。若非这般重大事故,我也不敢轻易就来。”转向大门。众杀手齐凛声道:“是,一路小心。”看她出了门,又把门关上,都是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