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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刀剑问情

丁奉乍闻一震,但瞧南宫世家四人脸色,顿然心中醒悟:“我这样送她前来,反的污了她清白,亏得他做伯伯的清醒,他十八岁自创三招武功,连月来连败九大高手,躲过层层劫难,脑中何其灵活,一眨眼便有了计较。罗雪头脑灵便远不及他,虽不解何以义兄变作了师傅,但在众人面前,仍是顺承他伯伯之意跪下,拜道:“徒儿多谢师傅成全。”说得甚诚。南宫世家四人虽满腹疑虑,见了她这般模样都有了点信。

丁奉端坐不动,说道:“你也不用谢我,想当日我在万刀会中救得一个妖女,这个妖女便是万刀会谭香主的老相好,在一路追杀中,姓谭的弄得我好不狼狈。小妖女给他们抢回去了,我也不幸身受重伤,走动不便,亏得你侠义心肠,那日救了我一命,又设法砍了大树扔在江中,渡我逃到湖南,不然哪里还有命在?我收你作徒,传你青云剑法,助你进了家门,算是报还给你了。咱们两不亏欠。现在恩怨已了,为师可要走了。”说着解出佩剑,“你我师徒一场,你归家门,原是件大喜事,可惜为师什么东西也没有,就送给你这把剑。”持剑在她面前。

郝运通大是惊心,心道:“难怪,凭他小子哪能能怀抱一人,逃过百剑山庄八百余人的追杀?这小子在店中使阴险手段,原是身上爱了重伤,可不知伤在哪里——八成是刀剑伤的。”只见罗雪眼望着丁奉,似是没半点感情似的,心里更是大大放下了块石头。罗雪把剑接过,再拜下去道:“多谢师傅赠赐。”抬起眼,眼中已满是泪花。她听丁奉满口胡说八道,始时不知,慢慢的也明白了,心中感激,想到他说起便要走了,从此不能再相见,心中哪得不悲。

丁奉看他含泪,心中不忍,说道:“你起来吧。”罗雪应了声,站起身来。南宫世家四人忙向罗雪道贺。罗雪一一回谢。丁奉便待要走,突地想起尚有漏洞,忙向众人团团一抱拳,说道:“各位,我丁奉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汉子,这几日来,在江湖中已惹了不少的麻烦,人人欲置我于死地,今日喜跟我爱徒的朋友各位相会,心里实是高兴,只是有一事断不可说出——切不可因我传青云剑法之实,在外面说她是我徒弟。各位免不了要说,就说我是她义兄好了,那样才能于我徒儿无碍。”他一口气说出徒儿,爱徒,心中着实大是心痛,罗冰等纵然起先还有疑心,到此时也云淡风清了,大是佩服,送他十余步远。丁奉步去。罗雪道:“我再送送师傅。”跟在后面。

到了处林子里,丁奉停步回身,心痛说道:“你回去吧。”罗雪静静又走了几步,到得他身前,眼中泪眨,低低说道:“你当真不喜欢我?”丁奉微微一笑,笑而不答。罗雪捧起手中剑,抽噎一声,垂泪道:“你没了长剑,身边还有飞刀吗?”丁奉道:“两把。”罗雪也知道,这两把飞刀是他从铁铺中随手买来的,大是厚重不合他手。罗雪心里一酸,忍痛道:“那你把这剑给我,你——你拿什么防身?”

丁奉微是一愣,他给出剑时,丝毫没考虑到自身,但现在心里隐隐生痛,一个声音不住地叫道:“没有了你还用剑干么!”口里说道:“你走了,我身边一轻,剑也就用不着了。”罗雪拭得下泪,但落下来的更多,将剑收起,扣入衣襟环中,却解了自身佩剑,双手缓托丁奉面前,呜咽呼道:“哥,你没了佩剑,就用我这一把吧。希望它伴着你,就象我伴着你一样。”

丁奉心下震颤,伸出的手急剧抖擞,便要接住她剑。蓦地一扫眼她满是泪雨的脸庞,那楚楚可怜叫人心痛的样子,顿时心底一个声音猛叫道:“要不到你的人,要你剑何用,是生是死,又哪管那么多!”手一缩,冷冷地转过身道:“我用不着剑了,你回去吧。”身子一纵,纵开三丈有余,只感寒意袭来,无限苍凉,止不住心酸地仰天哈哈大笑,笑得几声,牵动内息,畅快之下,笑声更响。边笑边纵,几个闪身去了。罗雪在他身后边哭边叫,他却哪里还能听见。

丁奉笑得一通,内息翻腾,将心痛渐渐隐盖下去。他落身在眺望亭里,感到心情好多了,缓缓举步,习以为常中没了罗雪相伴,略略感到缺了点什么。他伴着山林,感到自己也仿佛是其中的一棵树。罗雪得救了,他自己纵然现在去死,也是可以从从容容的。

他待得一阵,便想起下亭去,刚从亭子台阶步下,忽闻身后风响,一人已轻轻落在一丈开外,身手矫健。丁奉心中微微一沉,淡淡说道:“来了干么不吭声,出手是时候了。”却来人喜声叫道:“真的是你师哥!我是何成。”丁奉霍然回头,这人冲到面前,一把将他抱住,不是何成是谁!丁奉心中一荡,喜声道:“师弟,原来是你!”何成道:“正是正是,师哥,多日不见,你还过得好吗?”丁奉道:“好,好。”分了开来。

丁奉道:“你怎么来了?”何成欢喜满面道:“这事说来话长,我刚才碰到雪姑娘,一路跟踪你来,不想你跑得这么快,我把你跟丢了,还以为这亭子里的人不是你。”丁奉道:“哦,你碰到她了?”何成托起手中柄剑,说道:“你跟雪姑娘说话,我全听见了。雪姑娘说,你身边没了佩剑,要我把她这柄剑转交给你。”丁奉顿然脸色一白,伸手缓缓接过,紧紧捏在手心。

丁奉止不止地心痛。何成道:“师傅在这里不远,我们去见师傅。”丁奉从中惊醒,变色道:“师傅他老人家也来了!”他自己杀人过多,自知罪孽深重,从没想着再有机会见得着恩师沈一万一面,不想他老人家竞为了自己出马,到了这里。怔怔地盯着何成,把失去罗雪之痛也忘了。何成道:“不错,你出了事,师傅他老人家亲带着我们出来找你,已经有二个多月了。师傅得知你跟罗雪在一起,令我和六师弟跟着他们帐蓬,还真的找到你了。”丁奉听了这话,心里立时涌起股感激之情,心中呼道:“死算得了什么,师傅做到这般,我就是立时死了,也死得心甘情愿。”当下更无话说,佩了罗雪剑道:“好,这就去拜见师傅。”

何成道:“好。”两师兄弟一前一后而行,何成喜滋滋道:“那天我回到扬州,将祥情禀报师傅。师傅悖然大怒,马上召了扬州的一大批好手来,半个时辰不到,便把万刀会在扬州的分会给挑了。”丁奉大惊大喜,动容道:“真还有这事?”何成道:“那还有假,师傅请来的都是高手,将给捉住的万刀会小贼全给逐出了扬州,不准再踏入扬州一步。总算是瞧在师哥杀了他三个徒弟份上,没有杀这些人,边飞鸽传书武林,——”他说得眉飞色舞,丁奉却愈听愈惊,蓦地心念一闪,止步变色道:“你是说我没事了?江湖中对我的追杀早辙了?!”心中之惊,实是从未有过。何成瞧他神色害怕,还只以为他是欣喜若狂之故,说道:“是呀,师傅亲自去了趟百剑山庄,绿林总盟,把事情都一一说了个透彻。现在都公讨万刀会呢。”丁奉听了这话,再瞧他神情,确知丝毫无假,顿感心中大是一痛,脑子里便天旋地转起来。他缓缓地吸得口气,猛地将身一纵,人如利箭般射向何成跟来的方向。何成不知何故大惊。看丁奉一眨眼不知了去向,急追去叫道:“师哥,师哥——”边叫边寻。

丁奉心痛如割,原来自己仍可好好活着,却生生拒绝了罗雪的一片爱意。想到若当真不能共她在一起,这一生虽生也就死了,脚程之快,那是逃命时也比不上的。急急地赶到旧地,远远地瞧得一众人仍在,心中稍稍放心,更靠得近,只见火堆旁边摆了三桌酒席,靠近车蓬一席上罗冰在坐,罗雪也在。火光照耀,一众人正大肆地吃喝划拳,说些玩笑,好不热闹。

丁奉脚下两个疾点,在几人惊声里越过一桌,落在罗雪左侧,口里气喘呼呼,道:“师妹,我带你走!”罗冰等一惊而起,一时没听明白。罗冰奇道:“丁少侠,不知还有何吩咐?”丁奉理也不理,直看罗雪,但见罗雪站起身,脸色憔悴,颤声道:“你说什么?”连手也在颤抖。

丁奉更是神情激昂,大声道:“我要带你跟我走,两个人在一起,永远地在一起!”罗雪听得这话,脸色都变了,抢出一步,身子摇晃道:“好。”丁奉大喜,一把揽罗雪怀中,二人抱得紧紧的。便这两情相悦时,啪的一声重响,罗冰怫然拍桌喝道:“放肆!”南宫世家在坐的三人都给震惊得呆了,跟着发怒,拔剑出鞘。在丁奉左侧的老者剑一指丁奉喝道:“岂有此理!”

这一剑甚快,丁奉脚步连着罗雪右闪,剑刺落空。罗虎本坐罗雪右边,他见丁奉来已提枪在手,这刻见他胆敢公然抱住自己姐姐,那当真是他罗家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怒发如狂道:“放下我姐姐!”一枪狠戳,绊他右腿。丁奉本可一腿将他枪踢开,但一见是他,这一脚便踢不出,缩让一边。到了火堆旁。那先发难的老者剑又递到。另两名老者一个就地滚身,一个冒险一跃,都急速过来。情势危险。丁奉就靠火边避一剑一枪,双脚点地后跃。左手仍抱罗雪,人在空中,右手抽剑挡了罗虎一枪。方才落地。丁奉拔出剑来,连退四五步。那老者跃过火堆攻到。丁奉便跃过火堆这么一晃,另两个老者将他退路封住。三柄剑映着火光,将他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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