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雪一下给人提起了心中的苦痛,怨愤当头,大声道:“我没有死,是他们没用。为什么追杀我?你为什么追杀我?”老人一愣,嘿嘿一声冷笑道:“也说的是。好孙女,爷爷也不让你受这神掌滋味,只把你交给万刀会,领他一万两银子罢了。这就跟我走吧。”罗雪脸色煞白,但知也无事无补,伸手一指剑道:“去就去,把剑给我。”老人大怔,他这一生穷凶极恶,从没见过这等命都不要了,还舍弃不下毫无用处的一柄剑的人。嘿嘿冷笑道:“也好,免得你心中挂牵,走得快些。”伸脚挑剑。还没挑起,忽雨中一人冷声道:“把人留下,你自己走!”老人蓦地大惊,喝声道:“什么人?——敢在爷爷我面前放肆!”罗雪心中亦是一奇,但随即心中一沉,知道是谁来了。
两人都望着话音来处,一道电光耀眼,只见丁奉右手捏着柄细亮的飞刀出现在眼前,人给淋得落汤鸡似的。神色冷淡。罗雪呀的一声,老人更惊,诧道:“丁——剑秋世侄?”紧捏着罗雪手臂的手也不自主地松开了些。丁奉直从下马后便即随行奔来,直到这老人要带走罗雪,这才现身。他眼盯着怔怔不语的罗雪目现怒意,又向老人道:“正是晚辈。家师命我露过丽水,务必多多拜上双龙霸天陈天陈霸二位前辈,霸老前辈可曾还好?”陈天冷冷一哼,道:“还好,你终于拜上了。剑秋世侄,看来你是要趟这趟混水的了。”
丁奉道:“趟混水不敢,晚辈不过向前辈讨个情,请前辈毫发无损地放了她。小侄这里感激不尽。”说着躬身一礼。陈天大怒,一把抓住罗雪右臂紧紧的,喝声道:“老夫手上只须劲力一吐,便能将她毙了,就凭你这小子,也能将这丫头从老夫手中救走?”他手中内劲微吐,罗雪熬不住啊的一声。丁奉心中悖地生怒,冷冷道:“你是曾见过我出手的人,我那一镖,你自信接得住?——你若胆敢杀了她,滥杀无辜,我就要以杀止杀!”陈天大是一怔,那日在中原府中作客,是偶尔见得他一镖的,他毫无接住的把握,想想失去一万两银子之痛,性命之忧,缓缓地松开右手,恨恨道:“剑秋世侄,这笔帐我会亲去找你沈老头的,你这小子胆敢公然和万刀会为敌,万刀会断不会容你。”松开罗雪,重重地哼得一身,身子一退,消失在闪电中不见,独自去了。丁奉长呼得口气,将刀收在袖中。怔看罗雪。
罗雪见他手不动,居然吓退了这个武功高得出奇的老头儿,救了自己一命,心中的感激,震颤,化着泪水强忍,感到手中空空的,便去地上捡起佩剑,摸索到了剑鞘,站起插剑入鞘。剑刚插没,突剑光一闪,一柄长剑已生生抵住自己咽喉,却是丁奉出手。她心中一怔,但感丝毫不想动,大似安祥。丁奉沉声道:“你为什么杀人,人是好杀的么?”罗雪心中重重一痛,安祥闭目道:“好,你杀了我罢,我这条命死在你手里,心甘情愿。”丁奉为她杀了万刀会中人,势必引起万刀会大批高手前来,她性命眼看不保而生气。他一番救她之心,不想她两番请死,丁奉下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丁奉捏剑的手微微颤抖,倏地归剑入鞘,沉声道:“好,这事明天再说,马在外边,这就跟我回店。”
罗雪见他不杀自己,微感失望,见他又要来拉她,忙地一抓剑柄道:“不,我改变主意,不去了。”丁奉道:“为什么?”罗雪把头低下道:“我本来就不愿跟你们去,是你硬——”丁奉给他一提及,所有触着她滑腻腻丁柔般的感觉齐涌上来,心里怦怦直跳,眼望着这个给雨水淋得娇娇怜怜的少女,想道:“她杀了万刀会中人,再无容身之处。”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奇妙的人儿死在万刀会手中,那是万万不能的。怔得一怔,问道:“你去哪里?”罗雪一脸茫然道:“走到哪里就算哪里——你去吧。”丁奉倏地心里一动,说道:“你是怕连累了我们?”罗雪给他猜中心事大是震惊,便这时一道亮闪,一道霹历劈下,更象是心都碎了一般。
丁奉见她内心这般令人震撼,想起她刚才明明一剑可伤人而没刺出,更觉非救她命不可,诚心道:“你这么走出去,只有一死,你如信得过我,我或许会求得我师傅收你为徒,救得你性命。”罗雪眼中光芒一闪,但旋即象道闪电般地熄灭,摇头道:“你走吧,你救不了我。我也不会连累你的。”抬步转身,便要离去。丁奉但感心中大是不忍,急中怒声喝道:“你要怎样才肯跟我回去?!”他一怒呼出,罗雪大是震荡,不自主地抬头看他,便是这一望,她忽然惊觉这个陌生人两次为搭救自己出手,心牵自己伤势将自己硬托上马,雨中饱受雨淋,都是为了自己,想着看着,心中涌然生起股感激,眨眼间洪水般地冲没了多年来凄苦闭塞的心迹。她转过身来,凝望他垂泪说道:“我孤身一人,一直给万刀会追杀,老早心中就有着个拜师学艺,报仇雪恨的愿望。我要拜的这个名师,要能单以左掌三招,将我打败。你要是也能,别说要我跟你去,便是教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食言——你,敢不敢一试?”说完全身颤抖,眼中混夹着羞惭和期待之色。
但是见丁奉大是一愣,只道他不敢,心里大是一痛,转身便行。走得一步,忽听丁奉道:“慢着。”顿然心中大是一颤止步,但随即叹了口气,并不回头道:“你救了我性命,我非常感激,罗雪此后只要不死,必来报答你的恩情,不过丁奉丁少侠,你现在的武功,还救不了我,希望咱们以后再见。”但丁奉却道:“你回来,我能三招败你。”
这句话象个劈厉,直炸在她心头!罗雪霍地转身,握剑的手、剑、跟身子,眼珠都在颤抖。罗雪颤声道:“你,你真能用左手三招打败我?”丁奉凝视着她,涩涩一笑道:“只是你身上带伤,胜之不武。”罗雪定睛看他,道:“不要紧,只要你能接得住,我说的话绝不食言。”她似下了决心,连脸色也变了。丁奉又涩涩一笑,道:“你那句誓言中,我也不要你其他的话,只是你得认我这个师哥。我若三招败了你,你就是我师妹了。”罗雪心中感激,含泪点头,却并不明白:丁奉大是一愣,是他从小精熟拳法,从师中原大侠后又苦练过剑法。拳脚兵刃功夫,无不滚瓜烂熟。单以左掌三招败她平平武功,并不是没有把握取胜。只是听她心愿,想:“倘若也有个武功跟自己相若之人,在此之前碰上了她,那人收得她后,要她为非作歹,罗雪说到做到,料必是非去做不可的,那——”心下既痛惜她的处境,更痛惜这誓言的莽撞和无知。而这些她又怎会知道。
丁奉背右手背后,上前一步道:“你抽剑出来,看好,我要攻你左肩了。”左掌拍向她左肩。罗雪连剑带鞘横削,用上了十二分的精神。虽感他恩情,却更怕他武功不济,自己跟着他后会给他带来祸患。丁奉左掌改抓她左手,身子侧在她左侧。一抓被她躲过。丁奉第二招左拐头推她肩头,遇她侧身变作拐咽喉,罗雪退步后走,他手掌一缩,轻轻巧巧地扣放在她左手脉门上,劲力不吐,便即止步。罗雪定他败已在三招之间,但丁奉只用了两招,若他劲力一吐,罗雪自是浑身酥软,毫不能动弹地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