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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初识盗贼

丁正丰刷刷几刀,将使棍的汉子迫退一步,退身一边。忽眼前人影一闪,知道是那瘦老头儿,见宝马折向内截追到。丁正丰恨之至极,唰地一刀横切。瘦老头儿身子毫不停留,哼地一声,跟着丁正丰便不知怎地给这人抓住当胸提起,身子腾云驾雾地飞起,左臂跟腿部擦落地上,已掉落在地。丁正丰心中大骇,要爬起身,却那瘦老头儿就在提起他的那时,已点了他胸口膻肌穴,毫不得动。惊望眼看,只见瘦老头子几下手掌起落,锦州六虎纷纷倒地,无一剩余。围观之人大骇,撒腿四散。宝马见主人摔倒,赶紧又冲过来,但不知为何又是一退,丁正丰直到后领一紧,这才知道是那瘦老头到了。

瘦个老头手指凝劲,把丁正身子后仰,似要向马掷去。丁正丰惊道:“快放开我!”瘦个老头嘿嘿冷笑,便要抛出。忽一物急啸破空射来,自燕子楼射出。声到物到,极是惊人。瘦个老头大吃了一吓,提着丁正丰的手不由得一缩,没能掷出。那物贴着他耳边射去,着尘激起三尺细尘,踪影全无,丁正丰看得似是根竹筷!瘦个老头悖然变色,骇异地道:“他终于来了!”手都打颤。便这时,燕子楼里有个苍老的声音呼道:“老三,放了他。”瘦个老头又是一怔,略一沉呤,一闪身,到了燕子楼里,手里仍提着丁正丰。他刚才见宝马极是护主,有他在就有宝马在,不能让他跑了。

丁正丰看去,只见仍在那张桌子上,锦衣中年,双眉鬓白的老者依次端坐,只二人身后张桌上,一个头戴斗笠的少女背向而坐,是先前没见过的,在少女右侧一桌仍有两个汉子在座,其余诸客走得一空,连店里的伙计都避在厨房里。少女身材秀美动人,一身浅黄的衣裤旁边,从腰后斜出柄白色镶花的细长剑鞘,伸出细而软的手淡淡夹菜,那举动也透出股说不出的秀美,丁正丰虽在受制之时,也止不住想一睹她面容,只是看不见。瘦个老头似没瞧到所期待之人,好不奇怪一阵,急道:“他没来莫?”白眉老者不知怎地脸上甚苦,道:“快请这位大爷坐下,坐到身边来。”瘦个老儿更奇,转向青年道:“少爷,我刚拿着这小子,就要把那匹马儿给捉来了。”青年拄筷怒眼一睁,喝道:“罗嗦什么,放下此人,坐下!”瘦个儿脸色刷地变白,但忍得一忍,终于一把将丁正丰推倒地上,坐在白眉老儿下首。

丁正丰给那老儿一怒下推得扑倒地上,目不能视。过了良久,但听得有人走出店子,跟着似是那少女走出,脚步轻轻的。少女走出门上马,笃笃笃地轻轻去远,燕子楼里又恢复了静寂。忽听瘦个老头惊道:“你点我上俞,气海两处穴道干么?”白眉老者道:“不是我点的,你难道还不知道?”瘦个子大惊道:“你是说,你俩,你俩也——”中年人敲桌喝道:“不要说话,吃菜!”跟着便只有吃菜声响。丁正丰骇然心惊:他三人都给人点中了穴道,瞧那瘦老头儿武功奇高,什么人能在不知不觉中制住他穴道?这世上除了龙一,柏松,端的还有这么多高手?而瞧瘦个老头对白眉老者及青年的驯服,就更见得白眉老者及青年人的武功更是高深!制住他们三人的是个什么样的高人?瘦个老儿要夺马,必然要杀我以灭马心,然后加以降伏,那人为什么救我,射出一筷?想到方才一番激斗之狠,直感心惊肉跳。又想,那瘦个老儿一掌将我提起,又点了众人,这是为什么呢?哦,是了,那老儿要捉得宝马,众人面前捉之不得,追赶之不及,自己那一刀砍下,刚好给他做了个牵怒别人的引子,大大羞恼下自然要将这斗了半日的一干人等拿下,方显得本事。可想到一事,怎么也想不通——那使鞭的汉子何以跟自已斗着忽地一呆,却是想不出。

他胡思乱想了半日,不得甚解,忽地被点的穴道一热,身手能动,被点的穴道竞是自行解开了。爬起身来,店中只剩了他跟那静坐的三人。三人见他突地能动,无不眼现诧异。丁正丰便这当儿也是一呆,他武功和这三人比起来,当真差得远了,所点穴道当在三人之后方能解开,何以自己冲穴还在他三人之前冲开,这岂不奇怪?三人静静不动,那中年向他微示一笑。丁正丰看了满脸怒色的瘦老头儿眼,但感说不出的害怕,退步出店。到了街上,只见刚才熙熙攘攘瞧热闹的人走得一空,冷冷清清的街上只锦州八虎东一个,西一个,伏在地上动弹不得,这情形落在丁正丰眼里,丁正丰油然生出股凉意:这人暗中出手点人穴道,拿捏极准,刚好算准能单放自己一人。这人好深的心机!这人是谁,是当真救我还是巧合?心里震憾下,脚步也是踉踉跄跄。宝马奔到。丁正丰思之不出,便长叹身,扶索着上了马,看准关内路口,纵马急奔。

丁正丰两度受制,自觉第一次不明所以,第二次是太过大意,受了两次教训,心想我这次拚着奔行一夜,天明时候把马藏在处荒山,然后找处客栈安歇,纵然有公文在贴,旁人不见宝马,也就绝不会误累上他,一经想通,浑身来劲。天空黑了下来,路上昏暗,汗血宝马踏之如昼。顺着大道疾行了两个时辰,忽听得黑夜深处有匹马纵声嘶鸣,声音宏亮,引得汗血宝马纵声相和。丁正丰大是一震,物以类聚,汗血宝马嘶和那是遇到了马中的同类骄骄者,至少也是匹千里马。一想到千里马,丁正丰蓦地心中一动,想起永州十三口人命,便要前去一探。但转而一想,自己以胜过这马二倍不止的汗血宝马力闯,倘落得这等地步,这马嘶倘若当真是这贼子在此,谅他日后也讨不了好去,且前去扬州要紧,管他这些干嘛。当晚疾行了一夜,睡时寻思,今日是三月十七,这一夜少说也行了五百余里路,从此到扬州路纵再是崎曲不平,再行个八九日也就到了,心安意满,沉沉睡去。

醒得来时,肚中奇饿,头感特别沉重,似是中了迷药几天没吃没喝一般。丁正丰浑身一紧,伸手去摸银子,两百多俩银子好好的在,才略松了口气。饱饱地吃了一顿,见店家只收了一天的住宿费,心下更是放心,去山谷唤得马来,骑马又行。这晚稍微有点月光,暖风拂面,丁正丰但感精神饱满,正自惬意,忽前面阵马嘶声起,声音宏亮,引得宝马应和,大似昨晚所听到的千里马光景。

丁正丰大是惊异,自己宝马一纵,一般的马得以十倍时间才能赶到,千里马虽快,,但少说也得多花上一倍的时间才到,而自己昨晚行了一夜,那匹千里马当还没赶到才是,何以反地驰得超过他前面一个多时辰远。难道说又是匹汗血宝马,可世间虽大,汗血宝马本是凤毛麟角,求得谈何容易?好生讷闷不下。继而一想,是了,这匹千里马就在路旁,何不去瞧上一瞧。

他辨出那马发声所在,将马驰过一箭之地,把蹄声渐渐隐没,变得毫无声息,断人怀疑,这才翻身下马,施展轻功,来到有那匹马的屋前。只见是间客店。丁正丰走到昏暗处,辨出马厩,跃起两手搭住墙沿,探头扫视。左手是客店的一排屋子,火烛通明,喧闹笑喊。靠右五丈间远,是排八丈长的马厩,系着十来匹马,其中匹配有鞍的白马雄骏高大,一看便知是匹千里马。丁正丰四看无人,翻身墙内。

丁正丰大步过去,解白马缰绳,白马受惊狂躁乱跳,引得群马同嘶。丁正丰边抬眼店中,见二楼左手一处窗格大开,现出个女子身影。那女子只一见得,喝道:“什么人,别偷我马儿!”劈开窗格,跃身下来,竞是个会家子。丁正丰暗道:“好身手。”见来人身手不弱,拉马夺路佯走,那女子扑到跟前,刷地一掌劈来。丁正丰举掌边格,边抬眼看这女子,一见下大是吃惊,依稀是燕子楼里的那个少女。惊道:“你是谁?”少女一掌将他击退,夺得缰绳在手道:“你是谁,为什么偷我马儿?”

丁正丰沉手上前,哼声道:“你这话是扬州口音,你去雁门关那地方,是为了什么?”他刚才大意,给少女击得肩臂阵阵沉痛,方知对方亦是了得,出手不再托大。少女咦声道:“你怎么知道,你是谁?”轻巧还击。几招下来,丁正丰丝毫讨不了好去。丁正丰暗暗心凛,想这人是受了名师调教,自己要将她打败,少说也得在两百招外,胜之不武。一时也探不出个所以来,还是先走为妙。斗得二十余招,少女一掌推来,丁正丰一掌搭上。少女内劲一吐,丁正丰借力一弹,身子出了院子,黑暗中一个纵步,掠出几丈开外。少女拔剑跃上墙头,见四下昏黑,不见了偷马之人身影,跃身进去。

客栈稍是惊慌得阵,静静安声下来。丁正丰自跃足院外,便没有走远,他心中不住地想:“这少女武功固然高强,但她终究年幼,不过十八九岁。小小年纪,忍得下杀手杀人的已是少有,更说要连杀人家十三口,这番心肠歹毒的,只怕不会是她,否则刚才偷她马儿,她早就拔剑相向了。但要说她不是杀人凶犯,以她宝马良鞍之一斑,当是个捅金丰厚的人,这般富贵殷实之人,何必孤身一人独行千里,由雁门关急急赶路,何况自己汗血宝马跑了一夜,她千里马就算紧紧不舍,也当远远落在自己宝马后面才是,怎的反而上前了?一时间思绪纷来,百思不得其解。

苦苦思索,突地心里一动,她一夜追之不及,另加上一个白天不成了么?难道,难道这女子竞彻夜疾奔,所为何事?蓦地心里一沉:这女子连杀十三口人命,犯下了好大的案子,她在燕子楼刚巧见得我给她背黑锅的惨景,料必心惊胆战,连夜逃窜,案子正是她做的无疑!一想到这少女年轻美貌,却心肠凭地歹毒,是个人人可诛的凶手,丁正丰虽刚烈勇猛,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他呆得一呆,决意再去探看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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