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啊……
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可是小腿上传来的痛感，令我不得不清醒过来。
“天，这都什么状况啊。”等我完全清醒了，挣扎着坐了起来，看向周围，才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稍微回忆了一下之前的记忆，似乎，似乎是我让她们跳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明月的腿卡在了因为马车颠簸而裂开的缝隙之中，拔不出来，姜樱已经抱着头按着我说的跳了下去，眼看着马车就冲到了悬崖边上。
然后……
我往旁边一看，果然，明月好昏迷着，死死扯着我的衣服不放。
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活着。
我并不是为了她，才一起掉下来的。只是预估错误，在时间的算计上出现了偏差，导致我在帮她将腿抽出来的同时，没有估算好跳车的时间。马车一歪，我们连同马车就都掉下了悬崖……
悬崖本身有大概四五层楼那么高，可是悬崖下面就是奔淌不息的溪流，我们的马车掉进了水里，我拼了命的把上官明月给抓住了，然后，我们就被水冲到了这里的岸边上来。
根本没办法确定，这里和我们掉下来的地方，到底距离有多远。
所以也不敢肯定，是否在上官桀和九王爷的搜救同时，那些蒙面人的同党就在这附近。我们留在这里不动，虽然九王爷可以根据溪水的流向，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这里来，但是在此之前，如果先找到我们的人是那些蒙面人的话……
心烦意乱的，脑袋里跟一团浆糊一样懵乎乎的。
上官明月还昏迷着。
我试着站起来，除了在马车摔下悬崖的时候，身上落下的一些擦伤碰伤，就是脚踝似乎扭了一下。推攮了明月半天，好不容易让她把水吐了出来，可怎么都叫不醒……
实在没办法了。我忍着疼将她背在身上，一步一步地颤着向我觉得可能安全的地方走去。
这么沉……
等她醒来，我一定告诉她，该减肥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些蒙面人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呢？不太可能是上官桀派的，这一次的出访任务，本来就是指派上官桀作为武将，陪同卫丞相前往的，卫丞相不能去，就换了我这个冒牌的嫡子，这要是上官桀搞出来的事，恐怕他回去都要被治一个护卫不当的罪名。再说了，这上官明月随行，上官桀怎么也不可能用明月来冒险啊。
那么随行的人，也就只有九王爷了。
可是看着九王爷刚刚不顾一切的追过来，又不像是和那些人一伙儿的……
想不通想不通，又累又饿，本来脚踝就疼，身上还死拖硬扛着上官明月，不多会儿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天色又黑了，周围鸟兽虫鸣不绝，平白让人心生惧意。
恐怕在天亮之前，上官桀他们不见得能找到我们了。那么现在，总得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顺着溪流一直向前走，听着前面有些回声，可能是个山洞。
走近了看，真是山洞。不过站在洞口，也有些害怕，万一这山洞里有野兽怎么办？
我就猫在洞口仔细听了半天，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映着月光，可以稍微看到一些脚下的路，我确实是撑不住了，这会儿，脚踝恐怕已经肿的不成样儿了，也再没有一丁点的力气，可以多走上一段路了。
算了，就这样吧。
背着明月，一瘸一拐地进了山洞。
溪水在山洞前分支，一大部分从山洞前的流过，另有一支流入山洞里……走了没多远，我再也撑不住了，只能把明月放了下来，这会儿眼皮子沉的狠，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也变了。
可不能在这时候病倒啊。
“……四公子……”明月迷迷糊糊地昏睡着还在叫着我。“你快跑……别管我……”
忍不住无力的笑了一声。
我们的衣服都湿了，这样下去，恐怕都撑不住。
可是这山洞里什么都没有……
管不了那么多了，实在是太累了。先睡一会儿吧……
没多一会儿，我还就真的睡着了。
梦中回到了从前，在我外公的葬礼之后。我妈再婚后生的那个妹妹，拉扯着我，希望我去跟她们一起生活，可是我从那个男人的眼里，看清楚了他对我的厌恶。不过那妹妹的哭闹，我把她的手甩开，然后，我妈骂我，她说我活该没人管……
我初中打架，曾经被学校劝退过一次。
在社会上混了一年半，我妈托关系让我直接进入到高中，上了不到一年，我就坚持不下去了。
我不是那种适合于学校的人。
然后天天迟到早退旷课，到了最后，索性就不怎么在学校里出现了。
再后来所有的人都放弃了我。
其实我不介意，至少，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介意。我只是，习惯把所有的感情看得淡了。
如果不期待，就不会因为失望而难过，不会记得，我妈因为要去给她的小女儿参加家长会，而忘记她约了我，要给我过生日；也不会记得，我爸连我今年多大都不知道……
或许我渴望过吧，只是在本来该适应学会爱的时候，学会了放下，本该在最应该拥有一个孩子天真善良和纯真的时候，我见识够多了这个世界对我的恶意。
我没想过要做一个好孩子，但这真的不是为了报复谁。反正既然人生已经这样了，我花着不用费力就得来的抚养费，然后做什么都有人给我擦屁股，我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去受累呢？
本就不受期待的人生，不是吗？
为什么要去辛苦，去拼搏，去像别人一样玩命读书，前程对我来说，是一片茫然。
我曾经所能想到自己最好的结局，是在送走我外公以后，继续胡闹过日子，然后被人打死在街上。
那样，我不用为任何事负责。
……
又梦到从悬崖上掉下来，结果身体莫名一抽搐，我醒了。
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个不怎么好的梦之后，即刻反应过来这山洞里有些不对劲。我刚刚睡着的时候浑身都是湿淋淋的，又困又冷，可是现在醒过来，我身上居然搭着一件外衣。而且这山洞里，好像也没有那么冷了……火光？对，我惊觉在身边燃起的篝火……
难道是明月醒了吗？
可身上的衣服，分明不是明月的……
“你醒了？”这声音……
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大将军？”然后看向左右，“明月呢？”
上官桀的神色有些怪异，只是抬了下下巴，示意一旁，被裹在毯子里睡着的明月。
……我只是，稍微有些……嗯。
不过他能把外衣披给我已经很好了。
而明月身上那毯子，像是从摔落悬崖后那马车里捡回来的。八成是上官桀找到我们之后，又沿路回去寻找马车，然后在马车里面找到了些东西带了过来。
现下看到明月完好无缺，我也就放心了，这样，算是完璧归赵了吧。
只不过上官桀该不会以为，是我拖累了明月，才导致她跟我一起乘马车从山崖上摔了下来的吧。
我将衣服收好，一瘸一拐地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把那外衣递还给他。“明月她没事吧。”
上官桀却盯着我的脚。“你瘸成这样，还能把明月背到这里来？”
“啊？”我没反应过来，他这怎么都不像是在回答我问题的意思啊。然后一低头，明白了，“嗯，不过，不过您怎么知道……”
“脚印。”上官桀头也不回，在篝火上架着野兔在烤。
对呀，脚印……我真是傻了，上官桀能找到我们，不就是因为我顺着溪边留下的脚印吗？那鞋印一看就是我的，加上我脚伤，一拐一拐的，留下的脚印两边肯定深浅不一样……“好吧，原来是这样……”
那么知道是我把明月背过来的，他至少不会再怀疑，是我害了明月的吧。
“你脚怎么样？”上官桀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嗯？”我现在才想起自己这种已经疼得麻木了的脚，慢慢背过身去，将鞋袜脱下……
日！
怎么这么惨……
这只脚肿的快顶上另外一只两倍大了。
结果，上官桀突然碰了我胳膊一下。我受惊，结果回过头看见他默不作声地递过来一个小药瓶，一下子明白了，在自个儿的衣服上把双手抹干净，然后毕恭毕敬地接过那小瓶。
打开塞子，先闻了闻，是药油吗？
有些红花油的味道……算了，现在什么条件啊，还能去讲究那么多吗？上官桀一个武将随身带的药，肯定是百试百灵的那种啊。我倒了一点点在手心上，拍在那肿成猪蹄的脚背上，轻轻晕开……“对了，怎么就大将军您自己啊？其他人呢？”
“如果不是死了，那么就是暂时分散了。”上官桀的回答倒也简单，早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我转过头，只是留意了一下他的反应。“那，突然冒出来的这些，蒙面人……知道是谁了吗？”
上官桀陷入到沉默之中。而这样明明问出问题，却得不到回答，反而落得一片寂静的气氛，我很不喜欢，这怎么就突然冷场了呢？
“他们好像一早就知道我们要经过那座山一样，在山间埋伏了那么多人，应该不是巧合吧。”在说出接下来的一句话之前，我几番掂量，“大将军认为，会是九王爷安排的吗？”
我只是想知道上官桀的看法，看他会不会认为那些人和九王爷有关。
“四公子为什么会这么问。”上官桀突然转过头看向我。
我慌忙别过头去，继续用指腹轻轻在脚背上打着转儿，目的是希望尽快吸收，然后好起来。“也……也没什么，就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如果，如果那些人清楚我们的行踪，那么说明在我们之中，肯定有那些人的人。如果安排这件事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大将军您，那只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