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宜兰瞧着流觞急得满头是汗的模样,略略一笑道:“这个首饰如果是六丫头的,她怎会轻易让人夺了去?”
流觞急切道:“这些奴婢自然也是不知的,奴婢只是担心小姐安危,若是遇着歹人,小姐她……所以才会着急来回禀老爷。”
“什么歹人!”温宜兰呵斥道,“我看你这当下人的是越来越不知道规矩了!我和老夫人、几位奶奶都在为你家小姐祈福,你却咒她被歹人劫去!你是不把我们这些做夫人的放在眼里,还是诚心见不得你家小姐好!”
流觞百口莫辩,又惊又怕,被温宜兰呵斥之后噗通一声跪下,浑身瑟瑟发抖。
温宜兰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流觞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上前抱住温宜兰的腿,抖着声音道:“求夫人救救小姐……”
蓖云早已经上前扒开她的双手,往身边一扔,怒道:“怎地如此胡搅蛮缠!就不怕夫人把你打发出府,随便寻个挑夫嫁了么!快收了罢!”
流觞只伏在地上嘤嘤地哭。
蓖云又连拉带拽地把流觞弄到内庭外,道:“老爷近日来奔波劳累,才刚睡下,怎会有心思听你讲这些胡言乱语。”
流觞不敢再说,只能躲在梅花树下哭着。
她每日给六小姐梳妆,自然知道六小姐这是最钟爱的首饰,前几日她还见小姐戴着到锦绣园去,之后就失踪了,如今突然出现首饰,难道不值得被重视吗?
流觞这样想着,哭得愈发伤心。
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流觞红着眼睛回头,发现是送她回府的赫寒堰。
“怎么是你?”流觞哽咽着问,又朝四周看了看,“大门锁着,你怎么进得来?”
赫寒堰并不回答,只问:“你有令小姐的消息?”
流觞断断续续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赫寒堰立刻抓起流觞的手带她出府:“是哪家当铺,快带我去。”
经过赫寒堰的盘问,当铺老板很快招出来当首饰的是郊外的一位熟客,赫寒堰立刻顺藤摸瓜,找到老板口中的熟客王妈。
王妈在郊外经营一家茶水铺子,平日里招待些过往客商,顺带给马匹和骆驼加饲料,往日这里人群熙熙攘攘,但今年却因为府衙的新政变得萧条,好半天也不见一个人,王妈这茶水铺子也破烂不堪,唯有一口烧热水的大锅显得不那么冷清。
赫寒堰带着流觞上前坐定,王妈早笑呵呵地迎上来问道:“客官这是要远行,咱这有上好的梅花酒,给您烫一壶?”
赫寒堰冷然一笑:“好。”
王妈利索地端酒来,给赫寒堰笑着放下道:“慢用。”
顺便又放了一盏茶,几只杏脯在流觞跟前:“小姐也喝些清茶暖暖身子罢。”
流觞偷偷看了赫寒堰一眼,他静静地喝着酒,并不说话,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流觞心下着急,却不能表露出来,便跟着赫寒堰一起喝茶。
赫寒堰三两杯喝完了,从胸口掏出一物拍在桌上,定定道:“老板,结账。”
王妈跑过来,正乐呵呵地要收钱,低头却看见赫寒堰手边的物件,心下一惊,却强装镇定,只道:“客官,小店只收银钱,不收这首饰。”
赫寒堰面色如霜:“你大可用首饰换银钱,何来不能结账之说?”
王妈面色大变。
赫寒堰猛一下拍飞桌子,那破破烂烂的木桌立刻四分五裂。
王妈吓得瘫软在地,连连求饶:“客官,我可没有对不住您,您这是……”
赫寒堰冷冷地看着王妈道:“老妈妈,我看你是位老人家,不想吓你,更不想伤害你,所以要麻烦你说出这首饰的主人在哪。”
王妈大汗淋漓,耐不住赫寒堰的逼问,终于说出令清漪的下落。
赫寒堰在山林深处一片废弃的山洞中找到令清漪的时候,她已经面色苍白,呼吸微弱了。
赫寒堰怒火中烧,却竭力克制情绪,问王妈道:“你给她下了药?”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几日都给这位小姐供给了饮食和水,只是她性子太烈,连看都不看一眼。”王妈藏在岩石后,并不敢靠近。
流觞早扑过来,眼泪掉了一大串,想也不想就脱下外褂给令清漪披上。
轻唤了几声,令清漪眼睛似是微微一动,似醒非醒。
流觞看了看赫寒堰,小声问道:“眼下该如何是好。”
赫寒堰皱了皱眉:“你家小姐发饰凌乱,面容憔悴,若是贸然回府,只怕给其他人留下话柄。”
流觞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公子说得有礼,只是若不能回府,小姐该去哪里呢?”
两人正说着,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赫寒堰警觉道:“谁?”
一个女声怯怯懦懦地冒出来:“我……我是小翠,公子是来……救人的?”
赫寒堰道:“我不是坏人,姑娘尽可现身。”
小翠这才探出头来,对赫寒堰哭道:“公子若是要救这位小姐,烦请将我一并带上……”
赫寒堰正要探问小翠是那家府上的,只听一男子的声音从外传来:“小翠,安在?”
小翠一下子止住哭,惊喜地说一声“我家公子来了”,转身就朝外爬。
流觞却觉得那男子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顾不上许多,赫寒堰抱着令清漪从山洞中走出,眼前见小翠扑在一男子怀中嚎啕大哭。
流觞一愣,这男子竟是许久不见的沈家公子沈容与。
“沈公子!”流觞出声唤道。
沈容与焦急万分,抬眼却见流觞和一陌生男子站在一处,而陌生男子手中怀着的正是令家六小姐令清漪。
沈容与大惊,几步上前,道:“这是……”
伸手想碰令清漪,赫寒堰却昂着头闪开,眯了眼睛看沈容与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位沈公子,请自重。”
沈容与神色自若,道:“阁下也是男子,可在下见阁下将令小姐圈入怀中,莫不更加无礼。”
赫寒堰未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渐渐僵持起来。
流觞着急起来,小声提醒赫寒堰道:“赫公子,沈公子与我家小姐亦有一面之缘,他并不是坏人,眼下给小姐请大夫瞧瞧要紧……”
赫寒堰一言不发,抱着令清漪径直从沈容与身边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