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房檐下面,捡来各种物件,“这个是碗,这个事锅……”,小男孩小女孩把泥土当做吃食,巴掌大的地方,一切全备,“来,你当爸来,我当妈……”,“小颖子,该吃饭了”妇女的招呼传来。奶声奶气的说,“我妈叫我吃饭了,我们明天再玩吧。”
小时候过家家,大不了重新来过,可实际生活没有喊你回家吃饭的妈。
罗玉在林曦家住了快一个星期了,好姐妹来了,林曦把自己的被褥也拿到客房,非得要重温大学时候那温暖的时刻。
而作为男主人的封半仙可犯了愁,还不容易把孩子送到姥姥家,寻思终于能够有些独处的回味时刻,奈何家里来了惹不起的女人,更为苦闷的是她不再跟自己一起睡,也破灭了有点小动作的想法,难耐,难耐。家中的排位一直是林曦实至名归的霸主地位,老二是姑娘大宝,老三是儿子二宝,在林曦娘家没来人的情况下自己的老四还是很稳定的。也好,正好最近公司有个短期出差的任务,去南方做工程造价,南方是个好地方啊!
林曦起初又是一顿埋怨,“又去出差,怎么又是派你去,你不敢跟你们老总说,我去说。”
实实惠惠听着呗,还能咋整,这都是家常便饭,说这话也不耽误收拾行李,当把自己送出门的时候,她看见罗玉没在客厅,偷亲了他一下,嘴唇放在自己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感觉半边身子有些酥麻,放下行李,在老婆的嘴上狠狠的亲上一口,自己怎么没想到,小区后面的酒店不就是最好的去处吗?啧,事已至此,不走不行了。其实不是不想道,是装作想不到,经常的出差,如果提出这个想法,不让她闹一阵才怪,罗玉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还是要讲究循循善诱啊!
封业楠走的第三天林曦就把孩子们接了回来。
“我听你说孩子很长时间没去姥姥家了,我就奇了怪了,你妈离你家不太远啊,否则的话也送不了孩子到幼儿园。”罗玉看着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两个孩子说。
“是挺好,送到我妈那,我能轻松些,可实际呢,一点都不轻松,从大学到现在你是看着我走过来的,我怕啊,怕他们万一走像我一样的路怎么办,不图人前显贵,不要过的太纠结就好。”她和封业楠的故事才是文艺青年喜闻乐见的虐心爱情小说。
“哎呀,我就不信了,隔辈亲,隔辈亲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多的事,你啊,就是心思太多了。”她还不了解林曦,操心劳累的命,没有事非得给自己找点事,看来孩子多了也不是件好事。
“那是啊,没有点儿心思,能把我家老封管的那么老实,”她视线扫过正在看动画片的孩子,“我就不明了,姐姐你家大川你怎么就是不管呢?”
“别提他,提他我就烦,”有些不耐烦,逗弄着坐在地毯上的小姑娘,“你看着小鼻子,小眼儿的,还跟你妈长得一模一样,几岁了?”脸上闪出笑意。
“大姨,我四岁了,嘿嘿。”小姑娘伸出四个手指强调着,怕自己漏风的奶牙吐不清清晰的言语,说完小手一张摊在罗玉的面前,扑烁的小眼睛看着她。
“二宝,你干什么呢?是不是又欠打了。”林曦虎着脸,一把拽过她的胳膊。
“姥姥回答都会给东西的,妈妈你抓疼我了。”呜呜的哭开了。
二宝见大宝哭了,电视也不看了,跟上大姐的节奏,相互攀比着,试图压过彼此。
林曦的呵斥也改变不了劣势,伸手要打。
“打孩子干嘛,大姨给你们买吃的好不好?”罗玉没带过孩子,慌了手脚,万一因为自己打坏了孩子,心里上也是过意不去。
“你别拦着我,你不懂。”林曦给她使着眼色。
本来气势渐弱的兄妹俩人,似乎换过了气力,更加的有恃无恐。
……
罗玉伏下身子,紧了紧盖在小姑娘身上的天蓝色的毛毯,手背轻轻的摩挲着小脸,熟睡中由于吃痒,嘴角抽动带动脸上的肌肉,想驱散睡梦中讨人厌的蚊蝇。
她疼惜的不得了,手心中捧着她的手,放在鼻尖亲昵的亲了亲,“小臭手,小臭手。”低声的呢喃。
肩膀被拍动,林曦把上铺的二宝安顿下,示意她道,“走,出去吧!”最后在手背上亲了一下,轻轻的把胳膊盖在毛毯下。
房门被轻轻带上,林曦的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林曦半跪在地上收拾一地的玩具和拆开包装就被撇在一边的零食,罗玉在旁边打着下手。
“你看吧,这都没吃完都扔了!”说着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扭了扭酸麻胀痛的后腰,拿起半袋的虾条,抓了一小捧,随后递给同样坐下的罗玉。
“以前咱们小时候哪有像这样,像吃这样一袋,得攒一个星期的零花钱,都吃了吧,柜子里还有老封买的半柜子呢!”林曦吃完拍去手上的残渣。
罗玉一根根的丢进嘴里,缓慢的咀嚼着,两眼失神的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呦,哟,神游天外了,怎么了,想他了?”在罗玉的面前打着响指,“你能不能有点耐性,这才不过一个星期吗?你看他来了吗?最基本的连个电话都没有!八年抗战时怎么胜利的,论持久啊,你都没个耐心他能在哪方面持久?”
这回听信了林曦的主意,离家出走不是偶然,是她们谋划好的,上回吵架兵败一局,心理上多年的至高点被占领绝对是不能容忍的,合着林曦的意思,不光能取得话语主动权,杀杀石川水涨船高的威风,还能让他有所顾忌。
从石川的处境来说,釜底抽薪的计策确实是有效的,但她忽略重要一点——像他这样的文化人都是死拧一根筋。
“那天你瞅他臭屁的样子,要不是我家老封拦着,我早抽他丫的了,”林曦翻着小肠数落着他的种种不是,“还有你们吵架那天,还跟我讲大道理,我用他讲,在学校我是给两百多号学生讲课的,哪一年校优秀教师不是我?以前开辩论会你记得不,对面那个被我说的连个屁都不敢放。姐姐不看看这两年把他嚣张成什么样了,原来跟我说话,我感觉他总是斯斯文文的,有个词叫盲流,我看他离反着说也不远了。”
林曦怎么会如老太太吃扁豆,扁了扁了就咽下去,竹筒倒豆子,没见个往回收的样子。
“你别说了。”突然的话语横亘在她的面前,推得贼溜儿的小车翻车了。
罗玉说完起身就奔向客房。
“姐,你这是干什么啊,谁说赶你走了?把箱子放下,哎呀——”房间里传来推搡的声音。
“姐,你咋就不听劝呢?我的好姐姐哟!他姓石的哪点好,你总是这么死心塌地的护着他,是,先前就算是我和我家老封撮合到一块的,这么多年你受的苦还不够吗,让他低个头有那么难吗?,你可要想清楚!”林曦想阻拦她,说的话自然重些。
她颓然的坐在床头,已准备多时的行李没有派上用场,真是骑虎难下的境遇,等待多时的内心早已平复下去波涛,宁静过后怅然若失的孤独。林曦是为了自己好,不管她的方式与方法的独出新裁,自己贸然的离开,拉不下脸面,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他怎么还没来?连一个哪怕是形式上的求和都没有,难道他就这么绝情,不,一定是他又出了什么状况,合着他的性子,自己把他宠的够呛,是不是又犯老毛病了,没有自己照顾可怎么办?
种种的揣测终于突破了心里上的壁垒,趁着林曦的东风早早结束多日的煎熬,临门一脚的时候被挡了回来,是自己的腿脚太慢,不,早已准备停当的行李就放在床下,林曦又帮着把自己垒到了中间。
“叮——咚,叮——咚,”门铃响起来了。
紧张的气氛被缓解了,更应该说是尴尬的吧。
“你谁啊?”屏幕上闪现着一张再不能熟悉的饼子脸。
“我,姐夫!”笑容是僵死的,似乎户外的气温确实不十分暖和,好在门厅的强光的照耀,否则的话,很难让人信服是不是兵马俑生灵活现的出了土,都说秦皇陵墓的陪葬都是吃了千年灵药的活人,管它真假,随便编个噱头都能换来大批的看客,人啊,都是好热闹的多。
“谁,谁,谁姐夫!”故意为难着他,自己准备多时的计策,险些折戟沉沙,不管你要个紫金钵盂,也让你知道雷音寺的门也不是好进的。
“你姐夫我啊!”摊上这样的弟妹不可无不可,就好像做长工,好容易垒砌的土墙,寻思歇歇汗,向东家要些工钱,可地主的儿子一泡尿就给浇倒了,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地主可管你是不是寸劲凑巧,白瞎了他大老远拉来的上好的泥土。
“你是谁啊?”
“我是你姐夫啊?”
“谁——谁——谁姐夫?”她学着石川气的磕巴的样子。
他也不理她这茬了,扯开嗓门叫开了,“罗玉,我来看你了,开开门,罗玉,我来接你回家了……”。
正在兴起,不按套路出牌啊!本来的杠上开花,硬生生掰成屁胡。
石川拎着两大袋子东西偎在墙角,这几天烟抽的太勤,高亢的男高音变成了都是少了一半脐的破锣,颤颤巍巍的如同被木头夹住的锯子,混合着铁片和木质纤维硬摩擦的吱吱声。
这时熬宿下夜的保安出来了,绕过中心花坛,看这眼神是奔自己来了,其实没什么,但始终感觉自己像是未遂的戕贼,手里拿的东西不过是伪装的鬼祟伎俩,定是逃不脱他的眼睛。
鼓动着残存的气力,眼前的可视电话是妥帖的解决方案,正当他正要再次尝试希望渺茫的手段,门自己开了。
……
石川只感肌肉胀痛,能够听到膝盖关节摩擦的声音,手摸着胸口,隔着厚厚的衣服都能触摸到心脏剧烈的跳动。
门是自己开了,可令人愤懑的是电梯也是磁卡识别的,不能再等待下去了,一路顺着楼梯爬到了十一楼,走到半途就为自己的决定后悔,想打退堂鼓也不得,楼梯间被结实的防火门锁住,每一个楼层都是独立的空间。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两大包东西,厚厚的衣服,最令人烦恼的是出门怕冷,穿上罗玉为了滑雪给自己买的登上鞋,平地上走感觉不出来,有了高低差,地球的引力就凸显出来。
说来也巧,十一楼的防火门大大的敞开着,石川面皮抽动,看来自己是选对了。
“当——当——当,”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你瞅啥,走啊!”门一开,罗玉提着她的那个粉色的大行李箱站在面。
林曦没有笑模样的站在身后。
这是怎个回事啊?天热下雹子,老天疼和人啊!正为什么说辞犯愁呢。不过,这突如其来的情形为那般啊?
“走不走?”一把推开还站在门口的石川,气哼哼的往外拽着行李。
让过罗玉,林曦跟进一步,拽着石川手中的袋子,硬拽两下他愣是不松手,顿时来了火气,“哎,我说石大主编,管你要点东西不过分吧,撒手啊你。”
虽是又给林曦家小的买的东西,可是也有路上给林曦买的烤鱿鱼等她喜欢的吃食,过的有些糊涂,提上门的东西按习俗必须要交给房主。
车不紧不慢的开着,石川和罗玉坐在前排,林曦坐在后排,罗玉犹豫着要不要做副驾驶的位置,林曦夺过行李箱放在后排,自己也跟了上去。
石川问她不在家看孩子,跟来干嘛。“我怕你欺负我姐,一路送到家不行吗?”
看着旁边一路板着脸的她,按耐不住,扑哧一笑,他只是无意的笑,笑者无意,听者有心,“笑什么?死东西!”
人在处于被动的时候,所有的感官会格外的加强,我们见过猫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立起毛发,抬起尾巴,耳朵立起来,嘴角的分散开来,向四面八方张开,一方面是恐吓,另一方面它在提升自己的感官。
笑得更加大声,似乎有些放肆。
老办法,嘴上不取得优势,就上手啊,能动手,尽量别吵吵。
早已懈怠的肱二头肌吃痛,隔着厚实的衣物,肉不在多,一捏就行,这种感觉就记得高中那会上英语课的女老师一答不上问题就用这招,存心跟自己过不去,回宿舍,胳膊上三四个血印子。
“撒手,撒手,还开车呢?”龇牙咧嘴,夸张的表情似乎是满足了她的自尊心。
“让你事多,就得拾掇你!”
“姐你这么做就对了!”林曦推了推碍事的行李箱,帮衬着道。
“哎,你是不是又没穿毛衣,不给你放在衣橱第二层了吗?又耍单篇儿是不是?总没个记性?”埋怨中透着担心,必不可免的,天天总是如同老妈子似地叨咕叨。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石川被林曦已打车的借口叫到了一旁,“哎,能说我都跟你说了,别总寻思我调理你们两口吵架什么的,今天不得谢谢我,否则罗玉能回来吗?再有,你现在虽然过得比以前好了,也有了地位了,别忘了以前的事情就好,都说生活的脚步往前走,人要往前看,但不看脚下,不看身后,无论什么事都会灰土土脸,言尽至此吧,有些事你可要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