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的假期总是结束得很快，春节过后，乔曦一大清早就直奔公交车站，准备重归战场。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匆匆忙忙的人群，仿佛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锦绣前程而努力，她也越发斗志昂扬。
在前台签收了骆启凡的快递，顺道去二楼买早餐，“一份原味三明治，一杯鲜奶不加糖”，刷卡拿纸巾按吸管。来到总监办公室，开窗户通风、擦桌子扫地、接收传真、记录留言，最后将早餐整齐地放在茶几中央，一切按部就班。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将所有的杂物清扫一空，所有的文件分类归档，最后再放上新买的绿色植物，新年新气象。
早上八点五十分，骆启凡刚踏进办公室就觉察到了异样，却又并没发现哪里不妥。只是才开完早会回来，乔曦就将上个月的会议报告提交上来请他签字，还将广告方案整理归档让他过目。在他发现自己的台历上夹着会议期间未接来电的便笺时，一份崭新的日程表也已置于桌前。
正想起身倒杯水，乔曦就送了一杯刚泡好的菊花枸杞茶进来。“菊花能降低辐射，枸杞明目，不妨试试。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再去换杯矿泉水。”
骆启凡看着乔曦的一举一动,不免有些惊讶。她这是灵魂附体还是经过了专业培训？短短两个礼拜，竟然从百事不通万事不理突然变得事无巨细面面俱到起来。
然而惊喜远不止于此。
第二日便是跟ZR公司的洽谈会。因为是老客户，见面地点就定在了旋风创意部的小会议室里，出席的也只有负责该项目的几个主创人员。
骆启凡迎面碰到白惠妮跟乔曦送茶出来，便对乔曦说，“你也进来开会吧。”
虽然只是极为浅淡的一句话，乔曦心里却开出了花。
ZR是本地建材业老大吉瑞旗下的家装公司，跟旋风国际一直就有生意上的往来，这次是新店开张想临时追加广告。
ZR上半年的系列广告都是由旋风做的，彼此之间也很熟悉，所以骆启凡对这个项目并不担心。倒是对方，因为是新上任的公关经理，似有诸多顾虑。
“骆总，我并不怀疑你们的实力，不过我还是想看一下你们在类似情况下的处理方案。”
严家栋觉得此人行为处事过于计较，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何必如此谨小慎微。本来这种要求搪塞一下也就过去了，但骆启凡仍然在脑海里迅速搜索着相关案例。
无奈旋风的案例实在太多，类似的情况也不少，哪些才能最精准地反映出对方的需求，这就值得好好考虑了。
“你看这里面有合适的吗？”乔曦悄悄递给他一张单子，名目是“紧急处理议案目录”，所列的也都是旋风这两年类似情况的方案。
骆启凡看了一眼，迅速给乔曦指了几个案例，然后把整张名单都拿给了对方，并开始简要介绍起来。一如他惯有的从容，似乎一切早有安排。
骆启凡的简介刚告一段落，乔曦就抱着装订成册的案例简报过来了。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
对方也只是随意翻看了一下，便满意地笑道，“既然你们有这么充足的准备，连过去的紧急案例都有总录和复印本，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双方的洽谈进行得十分顺利，便就此敲定了新的议案。
散会后乔曦一脸轻松，跟白惠妮一起收拾好茶具，然后把那些复印本带回自己的办公桌。“小样儿，你们真棒！”她默默对着文件夹说。
“乔曦，”骆启凡送客人进电梯后回到办公室，思绪却还停留在刚刚那张紧急处理议案目录上。
他原本是想知道乔曦怎么会提前准备好那些资料，但看到她一派志得意满的模样时却又只是说了句，“没什么，你桌上的绿萝很漂亮。”
乔曦有些愣怔，很快便笑着答道，“那我明天也买一盆给你。”
乔曦时常会想起骆启凡说过的话，要想得到关注就要有值得被关注的表现。
她承认，是这句话改变了她最初那些盲目的想法。于是她跟自己说，在成为最好的创意策划之前，要先成为最好的私人助理。
开发票，盖印章，收快递，签文件，走流程，虽然还是这些琐碎得不能再琐碎的事情，但乔曦却越来越上心。
同一件事反复做一百遍就是专家，认真做一千遍就是行家，在不断的累积中她渐渐发现了事情之间的规律，并形成了一套属于自己的风格和方法。
下午，乔曦从前台签收了骆启凡的邮件正准备回去复命，却在大厅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罗淇？！”
对方也吃了一惊，但瞬间就露出了妩媚的笑容：“曦曦。”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罗淇目光流转，眨眼间便敷衍过去，“过来办点事情。”
“办好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都办好了。”罗淇仓促地答，但又有些意外。
按照乔曦的个性，她要适应新的环境很容易但要熟悉新环境却很难。如今这模样倒像是对旋风上下都已经摸得门儿清了，但她哪里知道乔曦今日的这份明了全都拜邪恶总监的魔鬼训练。
“赶时间吗，上去喝杯咖啡？”
“上班的时间喝咖啡？”罗淇更不解了。
乔曦颇有些无奈，“我下午唯一的工作就是把这封邮件拿上去！”
两个人一边走向电梯一边聊着各自的近况，一张黑脸忽然出现在乔曦面前，几乎是狮子吼一般，“启凡呢？”
“在办公室。”她回答得小心翼翼，不知道脾气火爆的齐总监今天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线。
齐思朗一阵风似的刮进了VIP专用电梯，紧跟在身后的刘铮却同情地看了乔曦一眼，似乎在暗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
“他平时就这么凶吗？”在电梯里罗淇随口一问。
乔曦停顿了两三秒才知道她所说的是齐思朗，排斥的口气不免又加重了几分，“他一向都那德性，特别是在针对我的时候。”
“哦，他就是你说的那个这里不太正常的……”罗淇恍然大悟，用手指敲了敲脑袋，“可他为什么要针对你？”
乔曦无奈地耸了耸肩，这也一直是她的疑问所在，最后只是淡淡地答了句，“可能是八字不合吧。”
都已经走进了二楼咖啡厅，乔曦想不得还是先回办公室一趟。一想到齐思朗刚才那脸色，她至今心有余悸。
刚到创意部就听见总监办里传来一声怒吼：“搞什么啊？”
“什么事？”骆启凡看着一脸怒气的齐思朗，仍旧很平静。
“拍美柔广告的模特临时来不了了，灯光布景全部准备就绪，马上就开拍了，我到哪里去找个人来！”齐思朗脸色铁青，手上青筋突起，眼睛里都快喷出噬人的火焰来。
乔曦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畏怯使她没敢退出去。
“候补的模特呢？”
“这一时半会到哪去找候补的？合适的人选都联络过了，不是在拍就是正在去摄影棚的路上。”齐思朗越说越气。
骆启凡的眉头也微皱起来，“要不去公关部看看吧，反正是平面广告，先试下效果。”
一时办公室的气氛有点尴尬，乔曦站在一旁进退维谷。她是个助理，拍摄的事她不懂，也没什么建设性的提议，但是现在退出去似乎也太不是时候了。一想到罗淇还在咖啡厅等她，越发纠结得厉害。
齐思朗瞥见她那焦灼的模样，灵光一闪，计上心来，视线转移到了她身上。
乔曦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看我干嘛，我又拍不了……”
“我知道你拍不了，”齐思朗不改他理所当然的轻蔑鄙夷，但很快又变成了一种满含自信的得意，“但你朋友说不定可以！”
“我朋友？”
齐思朗嘴角扯起一丝笑，“就是刚刚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儿！”
“罗淇？”乔曦不敢置信。
摄影棚里，罗淇穿着水蓝色的长纱裙，长长的假发自然地垂在两旁，头上插着小羽毛，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美的小酒窝，活像一个精灵降临凡世。
“你朋友是专业的？”一边的刘铮好奇地问。
“不是啊。”
“不是还这么自然？”
刘铮之前找了几个前台美眉来试镜，一个个漂是漂亮，但到了镜头下就都跟蜡像一样，呆板无趣。哪里像眼前这位美人，说不出的美妙动人。“明明都是美女，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乔曦望着灯光下的女孩儿，知道她是与众不同的。罗淇天生就有镜头感，似乎她就是为镜头而生。不管在哪一张照片里，最先引人注目的总是她。
其实罗淇长得算不上特别漂亮，但是一颦一笑之间却有着某种神韵，那是比单纯的漂亮更打动人的东西。
摄影师手里的相机咔嚓咔嚓不停，反复地捕捉着罗淇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然而乔曦却发现比照相机更贪婪的是某个人的目光，定定地没有离开过那位美人。一时间，他不聒噪了，倒不像是他了。
罗淇换好衣服出来就听见摄影师在盛赞她：“拍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自然的业余模特，比专业模特都放松。又上镜，干脆来当我的模特吧！”
她一改刚才的甜美，露出小女生的俏皮：“师傅，我可不敢拖你下水，再拉高失业率了！”
众人皆笑。
“罗小姐真会开玩笑！拍得这么好，连我们的首席摄影师都赞不绝口！”刘铮不无真诚地赞美道。
罗淇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其实我也没想到穿成这样还能被选来当模特。”
乍一看上去，她一身T恤牛仔裤，头发束成小辫，除了那一双眼睛特别水灵之外，确实看不出有什么独特之处。
刚刚在电梯外见到，刘铮就没觉得她有多美多特别，只好感叹道：“还是我们齐总眼光锐利啊！”
齐思朗眯了眯眼睛，不置可否。别人当然不知道，在此之前他们就已有数面之缘。
“罗小姐，如果客户满意的话，我们会再跟你谈酬劳的事情。”齐思朗礼貌而客气地跟罗淇握手，倒像是故意要隐瞒两人早已相识的事似的。
罗淇也大方地与他握手，并不拆穿什么。
